卢约理想着朋友上班,回家又没什么意思,吃什么都无所谓,简单的吐了两个字:“也好。”
老赵更乐得不知所以,手舞足蹈的跑去找他的老婆子嘀咕半天,请二少爷多坐会歇着,俩人一起出门去了。
卢约理一个人儿坐在院子里,屋里的病人呼吸均匀,头顶上的知了此起彼伏的叫着起劲,醋的酸气散了些,淡淡的杨树叶子的味透下来。虚掩着的院门,偶尔路过几个人,哼着连不成调的曲儿,偶尔蹦出两句戏词,也分不清来自哪部哪段。
他闭了眼,反而难得的觉着清静,舒心异常,不自觉嘴也钩起了一个小角。
待睁开眼,嘴角那一抹笑还没来得及撤回,刚好看见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儿扒着院门框冒出头来。
那男孩儿长得细细瘦瘦,清秀的面庞透着一股子天真劲儿,一笑杏胡般的小圆眼眯成一条fèng。他穿着原白色的麻布大褂,脚上踏了双打着小补丁的旧布鞋,瞧着就不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上下打理得gān净利索,感觉还挺讨人喜欢。
“咦~咦~咦~?原来你是医生?”男孩儿高呼,语气词转了几个弯挑上去,毫不客气的跑进院子,坐在对面的小矮木凳子上,眼巴巴的望着卢约理,语出又觉得自己有点唐突,脸红着挠挠头:“我见过你,你是卢家的二少爷,嘿嘿嘿。”
男孩儿话说的莫名其妙,卢约理本来微微有些恼,抬眼对上汪汪的眼神,忽然让他想起在英国留学时房东养的那只巴哥犬,不禁又觉得有些好笑,禁不住也想逗逗他。故意收回原来就在嘴角的弯度,冷着脸转向别处。
那孩子吃了个冷羹,愣在当场不知怎么办好。
“呦,这不小来寿么?”这时,赵妈妈回来,看见来寿和二少爷面对面坐着,少许诧异:“你咋没去冰窖上工?”
“今儿个我轮休,昨儿赵叔叔就跟我爹说,我正好留下来帮个厨。”来寿依旧笑得没头没脑。
赵妈妈有点不好意思了,冲着二少爷解释说:“这是我们隔壁钟大哥的孩子,咱家手艺拿不出手,这不他爹昨儿就去求人家。钟大哥的手艺可了不得,他们家什么时候一开火,咱们整个胡同儿的人就都没心思做饭了。”
卢约理淡淡的笑了下表示回应,赵妈妈接着说:“您看,我净瞎忙活,还没给您沏茶呢。”说罢就往厨房跑。
“哦,不用,我不喝茶。”卢约理忙摆手。
“饭点还早,您想喝点啥,我弄去。”赵妈妈随口一提,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补充:“不过,咱这儿也就茶还能招待招待……”
钟来寿忽得抢道:“我家刚冰了酸梅汤,我去拿。”说话声还没落下,人已窜出院子。
他抱着一壶冰凉的酸梅汤拐回来的时候,刚好撞上赵妈妈出门,顺手就将聚着水珠的壶塞到她手上,又通过她身形的fèng隙往院子里面瞄了一眼,卢约理仍旧冷着个脸坐在那没动。来寿琢磨了琢磨,跟赵妈妈撂了句“我忙去了”,就回了自家院子。
钟来寿捂着脑门进了厨房。
“咋了?”钟从德把案板切得刷刷作响,头都没回。
“好大一冰块砸的脑门儿直发麻。”来寿垫了两块板儿砖坐地上,抄了两头蒜开始剥。“爹,这天儿,内热外冷,啥菜补好?”
“腐rǔ凉瓜。”钟从德不加思索的说,手上的活也没停下。
“好,今儿就加个腐rǔ凉瓜。”
第5章 腐rǔ凉瓜
一桌五菜一汤,芫爆散丹,gān烧鲫鱼,酱牛ròu,辣炒白玉条,一锅白菜丸子汤,还有来寿添的腐rǔ凉瓜。赵妈妈临时也凑不出什么合适的食料,配菜没法儿讲究,餐具也都是凑起来的,但菜品菜色味道却一点不比店里大厨的差。
老赵迟迟不回来,钟从德料理好主菜,收足了房租赶着去账房。钟来寿留下忙活完布菜的活,隔段时间就找个理由跑过来,厚着脸皮赖在赵家不肯走。卢约理也没怎么搭理,是看着他兴冲冲的跑过来,又耷拉着头无功而返,样子十分逗趣,便一直忍着没动。
眼见着到了中午,怎么说都不能让客人饿着,赵妈有些耐不住了,想招呼卢约理先吃,又碍着钟来寿不好明说,支支吾吾左右为难。
卢约理起的迟,没吃早饭,到了这时的确觉得有些饿了。见人一早上忙里忙外,又戏弄了那么久,感觉有点不忍。他本也不喜欢计较那些礼数上的问题,便顺水推舟,悄悄让赵妈妈去知会钟来寿,一起开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