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来寿揉揉胳膊慢慢走到卢约理身边,眼神瞟在旁边的地上。卢约理看看他,又转向王跃庚,“便说了认输,愿赌服输。我相信王老先生是明理的人,不妨说说您的打算。”
“少来架高我。我也胜之不武,咱们各退一步,我不愿处置你小子,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全当欠我一个人qíng,来日我再跟你讨,如何?”
卢约理笑了,答道:“王老先生既然这么说,我还真求之不得。”
王跃庚摆摆头,瞅了一眼当值的那手下,又看看钟来寿,叹道:“唉,若我也有这么能gān的下人,当年怎么会折在你爹手上。”
“他可不是我的下人。”卢约理伸手把闷闷不乐的钟来寿拉在身边,“是挚jiāo,比兄弟还亲。”听了这话,钟来寿就像点着的炭,腾的一下红了脸。
“好啦好啦,老头子没你的福气,小子你走吧,我不送啦。”
王跃庚哈哈笑着向几个手下打了个手势,这场较量并没占到上风,他却反倒好像十分开心。
几个手下跟着他鱼贯而出,王爱婷故意落在最后,擦过他俩身边时,卢约理轻声说了句:“谢!”王爱婷用食指敲了敲嘴角,悄悄的说:“我想吃糟鸭了。”卢约理微笑着点了点头。
卢约理等院子里没了人,才拉着钟来寿慢慢踱出去。
这时东边的天刚刚透出一点光,刚刚骚动的人睡回笼的,喝早茶的,纷纷回了住处,街上十分安静,完全想象不出刚刚还有那样一出围追堵截的jīng彩剧目。
钟来寿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爱婷姐想吃糟鸭,gān嘛给你说?”
“因为我求你,你就会做啊。”
“我才不要做!”钟来寿甩了卢约理的手,缩到一边。
“来寿?”卢约理挤到他身边,“怎么,你生气了?”
“你明知我什么都不懂,晋子哥又不在,gān嘛还要应了那个赌?”钟来寿撅起嘴。
“你不是做的很好么?”
“你……?”钟来寿瞪了他一眼,又垂下头,“我靠运气好才成功的……知道都胜了,又为什么那么轻易认输?”
卢约理叹了口气,回答道:“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害怕,他们会伤你……”
“说到底……”钟来寿接着也叹了口气,“还是我坏了事。”
卢约理刚想安慰他,不是这样的,没想钟来寿忽然抢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口气里满是责怪,“让我担惊受怕很好玩么?万一……万一我失败了呢,你任由他们处置?若没有爱婷姐,他们会怎么待你,他们可能就这么养着你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那样的话,不就是我害了你么?”
钟来寿忽然抓住卢约理的衣领,卢约理能够感觉到他整个身体都在颤抖,那只手传递着他的愤怒,害怕和沮丧。一会儿钟来寿松开手,垂着头继续走他的路,完全不管后面的人是否跟着。
“别多想。”卢约理说,“你很聪明,可以做很多事,我也相信你……”卢约理追上钟来寿,看见他用手背擦眼睛,当然知道那是怎样的压力。
一会儿,卢约理手随意的搭在肩上,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来寿……这些天,你又长高了……”
钟来寿抬起头,睫毛上还湿漉漉的,望了望卢约理。
两个人相视无言,过了会儿,钟来寿忽然说:“回家吧!”
卢约理笑笑,默默的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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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大亮,又是一个难得的晴天,太阳东山那边缓缓升起来,两人迎着日光,面庞被照成金色。有些刺眼,钟来寿反掌遮了遮,侧头看见卢约理也是同样的动作,不觉有股温暖涌上来。
都完整的站在对方面前,此刻的他,还想有什么奢求?于是绷着的脸渐渐放松下来,扯着卢约理沿途买了只鸭子,一些酒糟、huáng酒和桂花,又捎带了些豆腐、发糕之类的作早点,才回住处。
挂了锁的大门前早已有两个人等着了。
卢秦氏把长发拢在耳侧,穿了一身暗蓝色丝绸短旗袍,靠坐在大箱子上,用帕子扇着风,晋子站在一旁,脚边也有两三件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