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122)

  田中身体晃了一下仿佛恍惚过来,一沉又盘坐下来,长吁一口气,叹道:“这年代何尝不是那么容易就碎了!那便两只一起埋了罢!”

  雅仁端来托盘,把地上的碎片收拾了,又将桌上的与碎掉的那只成一对的也撤掉,抬头看见田中的脸依旧冷着。

  卢约理还好,保持着礼貌的微笑,静静等待家主人平复下qíng绪。而钟来寿就没有那么从容了,他本就比较害怕田中,眉心高高挑起来,眉毛摆出个八点二十的形状。

  雅仁灵光一现,单手端着托盘,拉起钟来寿,“小寿不是想知道蜜饯的做法么,一起来吧!”

  钟来寿望向卢约理,卢约理向他微笑:“恭敬不如从命,你想去便去。”钟来寿如释重负,说了声失陪便牵起他的手出了门。

  雅仁并没拉着他进厨房,而是带他来到水塘旁边,叫他原地等一下。自己跑回屋子,取了两样小菜送到接待客人的房间,又带着一整一碎的碗,和个木制食盒回到钟来寿身边。

  钟来寿看着他在树边的地上挖了个半尺来深的坑,把碎成两半的碗拼成完整的模样,与好碗并列摆在坑里,认真的填上土,仿佛那不是碗,而是一对意义不凡的活物。

  钟来寿站在一旁,安静的等着他做完所有的事。

  “你们有本书上有葬花的,今天我葬碗,也算是附庸风雅了吧?”雅仁笑着站起身,接山泉水洗着手。

  “那是红楼梦,黛玉葬花。”钟来寿回答,他没看过书,也只是偶然在郑家的堂会上,听到过这段戏。原来并不明白为何要葬花,现在看到有人葬碗,心间似乎有什么触动了。

  “好啦,我们也休息一下。”雅仁拉起他走到旁边木板小桥上,取了两个小蒲团放在上面,取出食盒里面的小点心摆在中间,自己脱了鞋袜,卷起裤管,把两只脚垂在水里,向愣在一旁的钟来寿招招手。

  钟来寿走过来,依样脱了鞋袜,把脚垂在水里。炎热的夏日里,水凉凉的涌上心头,把什么都冲走了。

  “我就喜欢夏天这样坐着,可凉快啦!”雅仁说,端起一个小碟“还有这个,是酒里的梅子,孝和喜欢拿它做花肥,我觉得làng费,每年都偷偷吃掉。我觉得很好吃啊,你也尝尝看!”

  钟来寿闭眼舒服的打了个激灵,似乎是没听见,一会儿反应过来,害羞样的取了个湿漉漉的梅子,含在嘴里。

  “嗯嗯,比酒的味道还浓!”他嘬了下手指,美美的又塞了一个,慢慢的感觉有些飘飘然。

  池塘里的锦鲤渐渐围上来,偶尔啄一下脚趾,痒痒的,雅仁轻轻踢了一下,扬起水花,锦鲤纷纷逃散,一会儿又围上来。钟来寿也学着踢,反反复复的,不觉开心的咯咯笑起来。

  “小寿的腿好结实,你身上是有功夫的吧?”

  “练过点防身的……”钟来寿也看了眼雅仁垂在水里的腿,天已经渐黑了,还是能看到那皮肤荧荧发光,白净平滑。“可是,我还是觉得雅仁哥哥的腿漂亮……雅人哥哥人也好漂亮……”

  雅仁嘻嘻笑了两声,有的没的聊了些别的。

  夕阳逐渐没入西方,这日有些薄雾,星星只透出几个,月光朦朦胧胧的,在天心微微的透着光。

  钟来寿眼神有些迷离的看向屋内,屋内已经掌上了油灯,将两个宽魁的身影印在白纸糊的木门上。

  “卢先生,是一直想问有关我姓氏的问题吧?”雅仁拉着钟来寿离开以后,田中轻声一哂,问道。

  卢约理对这中突如其来的直白问题,逐渐习以为常,也笑笑答道:“想是想问,只是不知道当不当问,我却没有把握。想必田中先生今天能破自己的往例,请我们来小酌,也愿意教我这个朋友,方便的话不妨说说,心里也痛快些不是?”

  “哈哈哈,卢先生果然是快人快语!有些事不是当不当问,而是无人问,说了也未必有人明白罢了。”田中一口把酒咽下,这样的qíng形这样的心境,梅子酒似是太过香甜了,他摇摇头。

  “您,至亲之中有外族人吧?”

  “家父是英国人,家母姓卢,承蒙舅父疼爱,待我如亲子,生下来便随他姓。说起来可能不太光彩,但冷暖自知,我却宁可相信父亲母亲相爱无怨。”

  田中哈哈笑起来,一拍腿,“怪不得我总觉得卢先生亲近,哈哈哈。唉……不过,您一定没有我在这世上来的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