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冰砂青花碗_作者:腐乳白菜(136)

  不管那些人想来做什么,在重庆这样的地方,倒不愿旁生枝节,也渐渐淡去了。

  十一月底,留在北京的查理斯终是禁不住环境影响,回了国,他走之前问过卢约理是否要一起走,卢约理考虑了再三,给了他否定的答复。

  同期,常庆开始盘算着把卢约朋无声无息的送到重庆去。

  十二月,卢约理和钟来寿商量了下,战火四处蔓延,这样躲下去也没太有意义,反而比落脚在一个地方危险。于是决定去晋子老家的旧房子住些时日,等过了年开了chūn,再往北京去。

  晋子原来是山东人,父亲在兄弟里面最小,不愿意种地,就跟了个瓦匠师傅。师傅手艺出众,有同乡的富商就荐了去北京讨生活,他父亲自然也在北京落下根,生了他。爷爷念叨这对儿孙,临去时怎么都要给他们留块地方,幸而兄弟们都是老实人,父亲走了,这块祖产小屋就一直为他闲着。

  山东已经被日军占领,国军正面的jiāo锋占不到太大便宜,所以面对面的对峙不常出现,逐渐涌现出些游击部队,神出鬼没的袭击日军。

  在huáng河以北的平原地带,冲突一旦发起躲也没处躲逃也没处逃,闹不好全村人都要跟着遭殃,这样的qíng况下人都学得聪明,不如憋着这口气多蒸几个馒头,多烙几块大饼辗转送到游击队去。而每每听到日军铁道被毁,物资被截,后门被掏的消息,不免奔走相告拍案叫绝,除此之外也只能憋着等着按奈着。

  晋子祖上生活的小村落就是这种qíng况,不远便是山区,若真打起来,赶不到村民跑到就已经被扫shegān净了。

  这种表面的安定,对于卢约理和钟来寿来说,再好不过。既没有战火危及生命,也不会有人过于关心他们两人的关系,但这并不能说明就没有人注意他们。

  他们拿着晋子的介绍信找到了大伯,大伯是个慡快的老人,立刻就引了他们去。

  房子老旧了一些小了一些,却一点都不破,风格是明末的,想当初他们家还算殷实,檐角和屋瓦比起别家颇有点讲究。

  他们给了大伯些钱,说是对这段时间打扰的补偿。

  两天以后,小院子来了三个人。

  这三人穿的破旧,但形色gān练,腰一侧的衣服都撅着个角。卢约理上下打量了一下,知道是暗藏在民众当中的游击队派来的,请他们进了屋。

  这三个人进屋并不着忙掏枪,很和气的问了些问题,诸如真名叫什么,哪里人,来gān什么的。卢约理当时就笑了,直接了当的说:“我们不是眼线jian细,不过是惹了点麻烦躲来的,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仇敌忾。汉口有个药糙商人姓翁,我想你们就是一起的,在下原姓卢,你们可以去查。”

  果然五六天后,那三个人又来了,口气跟上次一样和悦,态度更加热络。领头的一个寒暄了两句,话锋突然一转,说明来意。他们知道翁先生,也晓得了卢约理是什么人物,道是他们的部队在辗转中,一些伤员病qíng恶化,随队的医疗能力有限,都没了办法,想请他们去一趟。

  钟来寿从来未见过那么多包着绷带的人,在野地上搭的帐篷里躺成一片,断手的断腿的,子弹打到眼里去的,皮被蹭掉一大片的,惨不忍睹。

  基本都是些外伤,条件不好,缺少医药,处理的也简单,伤口难免会恶化。卢约理想也没想,把随身带的药箱几乎要翻空了,才勉qiáng保住了其中几个重伤患的xing命。

  队里面也有自己的医生,不过多半只是做过护士,还有个把土中医,卢约理和几个人一起研究,倒琢磨出些土办法,多救一个是一个。

  后来有人提出要他们两人索xing留下来,被卢约理以家事未了结婉拒了,当然这只是个cha曲。

  在伤员的营区待了有小一个月,阳历的一月一日这天,两人又在那三人的护送下回到住处。

  进屋刚洗了把脸,钟来寿去地窖翻找食物了。虚掩的门被敲了两下,卢约理从毛巾里露出两只眼睛,看到晋子大大咧咧的闪进院子,小心翼翼的唤道:“二少爷!你可回来啦!”

  卢约理把个毛巾随意的搭在个椅背上,“这不是你家么,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你不陪着娘,怎么跑这里了?”

  “唉,别提了。”晋子走进院子,抓抓头,“夫人那边有人照应,倒是北京出了点事儿。”

  晋子身后挪出个人影,进了院门一直盯着自己的鞋面,抬头碰到卢约理的目光,慌忙又垂下头,半晌才磕磕绊绊的叫了声:“二,二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