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直也没说话,倒是很默契,把白薯切块带皮煮透,捞出来掺上棒子面、豆面和白面,把老酵面碾碎了撒进去,和匀搁在温水上腾。两个钟头以后,面浮浮的发了起来,又加了泡好的雪菜沫,捏成碗形,扣在盖垫上。
糙米加了好多水倒进锅里,扣上盖垫。huáng米也淘好,用笼布包成一小坨,置在空处一起蒸,打算来日打成糕,凉gān了放着,又好吃又不容易坏。
大锅上苇子编成的锅盖滋滋的冒着热气,凤儿体力不济,换了来寿拉风箱。
里屋卢约理和晋子商量着什么,隔着棉帘子听不真切,赵凤儿边拿gān布擦着碗,突然说话,声音嘤嘤的。
“来寿哥……”
“嗳?”
“你和二少爷真的是那种……”
钟来寿手一抖,拉风箱的手陡然停了下来。
“什么?”
“两年前,你们父子突然消失,郑老爷把你们住的屋锁了,又安排了个人来管。去年夏天,有传闻说,说你委身给富家少爷在外地享福呢,还说,还说乌guī养王八,太监养的儿子也是给人cha的……”
钟来寿噌的站了起来,他比凤儿高出一个头去,赵凤儿顿时一缩,碗也差点掷在地上。
“我本来不信,没想到……没想到你跟的是二少爷……”她顿了顿,见钟来寿没再有什么动作,又接着说:“去年过年的时候,郑老爷特意请了几个道士在你们住过的地方做法,说太监死了yīn气太重,晦气。”
钟来寿一肚子火,却不知该怪谁,愤怒的样子支撑了一会儿又软下来,又没有什么可反驳,默默的望向一侧。
“晋子哥跟我说二少爷在外面一直有人照顾的很好,还救过他的命,帮了不少忙。怪不得他离开之前故意赶我走,要我在当时,肯定都笨死了。来寿哥,说实话,我刚刚想到的时候心里头挺,挺别扭的,你,你真的喜欢二少爷?”
钟来寿没答话,又坐下来,继续拉着他的风箱,他有些感激赵凤儿没有用“挺恶心”来形容。
过了很久,赵凤儿觉得那锅里的窝头都要蒸软塌了,钟来寿才突然开口。
“凤丫头,可以不可以帮我个忙,传言的事……你别跟他说。”
“跟谁说?”赵凤儿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马上补充:“哦,二少爷啊,我不跟他说……来寿哥,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钟来寿摇摇头,把蒸锅的盖子掀起来,蒸汽哄的下冲出来,汽散了慢慢露出金huáng色的窝头。他抄了个盘子捡出来些,递给赵凤儿,示意她送到屋里去。
赵凤儿接了,走了两步又转过身来。
“我,我原先听到那些传言,心想若你和钟爹真是那样我就不理你了。不过我现在又想……我是想说,来寿哥你是好人,即使你跟二少爷真的那个了,我,我也不会瞧不起你的……小时候钟爹老给我做好吃的,来寿哥哥给我带冰块,我都忘不了……”
“我以前很傻,对二少爷还……没事了,我送进去。”赵凤儿说着说着,说得后来脸变得通红,转身撂帘子进了屋。
留钟来寿站在原地哭笑不是。
入夜,钟来寿帮着把西面堆杂物的小屋收拾了一下,点了香熏过,烧热了炕头,给赵凤儿睡,晋子自己去找大伯拼炕。
chuī了灯,卢约理从背后贴了上来,暖暖的手伸进里衣下面,在耳后哈气。钟来寿下意识的往后蹭了蹭,将头埋在对方的下巴一侧。卢约理的手更放肆,把里衣退到腰以上,在胸口来回磨蹭,痒的钟来寿险些叫出声音来。
脑子里想到赵凤儿白天说过的话,他忙隔着衣服捉了那只不老实的手掌,悄声说:“约理,凤丫头会听到的。”
卢约理整个光 luǒ的臂膀从里面紧紧的环着他。
“我知道,我就想抱着你,我喜欢擦着皮肤的感觉。你很瘦,可是身上很暖。”
钟来寿觉得口气不太对劲,艰难的从三层石头一样的棉被里转过身来,努力不带走被子里的热呼气儿。卢约理等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仍旧揽着,隔着头发吻他的前额。
“怎么了?”
“你说,生在富贵人家有什么好?”
“吃得饱穿的暖啊,多好,多少人求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