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约朋还有些狐疑的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天地为证!”
澡堂的大棉帘子再次掀开,卢约朋悄悄走出来,扎了几个胡同,忽觉得脖子后面汗毛直竖,故意绕进个又小又偏的路,手摸上了腰间藏的枪。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明目张胆,身影越贴越接近,卢约朋猛的停住迅速掏出枪,转身枪口紧紧贴上了那人的胸口,一个谁字还没有脱出口,就愣在原地。
“大……大哥?你怎么……”
“你到青帮的地头上gān什么来了?”卢约法没有理会那枪口,直直向卢约朋bī过来。
“我……我……”
“我还思量着每次你都把晋子甩了gān什么去?”
“大哥,我……”卢约朋一时间不知该拿什么搪塞,步步后退。
“青帮次次都能卡住咱们卢家的脖子,难不成都是你去泄的密?”
“大哥,我也是……”
“也是什么?”
“大哥听我说,这样下去,英美的烟糙公司在北平早晚要受到排挤,我们何不早点动手呢?”
“你这个傻瓜,你指望着青帮和日本人相信咱们卢家么?他们看重的是咱们卢家的钱!”
“可是他们答应过我……”
“你到现在还相信姓章的说的那些鬼话?”卢约法一把揪起约朋的领子,“跟我走!”
“大哥……去哪里?”
“去跟爹认错,把姓章的给你说的话都讲给爹知道。”
卢约朋大惊失色,一个劲的向后退,爹知道了这些事,一定会把他活剥了。
“我不!”
“你不说,要我帮你说么?”卢约法揪着领子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卢约朋突然嘶吼起来:“我不去!我……我……我在那个家什么都不是!我宁可不回去!我才不要听你们的。”
“你说什么?”卢约法也放大声音。
“可不就是么?卢家的家产早晚都是大哥你的,爹最疼爱的是那个死人脸卢约理,就会冲我发脾气,我算什么?啊?我娘也被你们挤兑走了,北平城我还有什么?我就要拿回属于我的那份!不能前功尽弃,我不告诉爹,我也不准你告诉爹!”
安静的冬日傍晚,就这么一块太阳总也晒不到的狭小的小胡同里,呼呼的刮起一阵邪风,卢约法看着他这个弟弟狰狞扭曲的脸,有点不太相信刚听到的话。怔了半刻,放低了声音。
“约朋,你听我说,你必须回去说清楚。我……”
卢约朋几乎疯狂的挣开领口的手:“我不听,也不能让爹知道!”
“砰”一声,卢约法从来没有觉得子弹飞出的声音,象现在那么响,余音未落,他低头看了看胸口汩汩流出的温热液体,不支跌了下去。
“我虽和你同父异母,但比起外姓人,我当然会站在你这一边……”
余下的话,卢约法终究没有机会说出口,卢约朋慌忙逃离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当天晚上。
卢家父子正坐在一处吃着夜宵,一个小厮踉踉跄跄闯进了么门。
卢勋一瞪眼,正要诘问,就听那人有些慌张的说道:
“老爷,今儿个傍晚,大少爷他,在青帮的地盘上……被人枪杀了……”
卢勋猛的拍桌子站了起来,夜宵的半碗馄饨整个翻滚到地上,散着虾米的汤头顺着木地板的fèng儿,勾出几道长方形的线。
“你们这群废物!”卢勋摇摇晃晃的喘着粗气,“连……连主子都保护不了……”
不等他抓着胸口翻倒在地,卢约理和一个丫头已经冲上前来扶住他,报信的小厮吓得一直没敢抬头。
夫人被掳,祸不单行,大少爷被杀,老爷突然病倒,卢家顷刻乱做一团。幸得家里还有个医生,卢勋才没有立刻就被牛鬼蛇神带了去。见一行人将老爷安顿到chuáng上休息,常庆才走过来,拍了拍愣在原地的小厮。
“问过青帮么?”
那小厮也知道,常庆虽是个司机,地位却不低,哆嗦着回答:“问……问过的,他们说没见大少爷什么时候去的,况且青帮不会在自己地盘上杀人,即便杀了保证咱们连一根小拇指都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