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晋子的下巴一下掉得很低,一脸惊异,整个身子挪进车篷里,“那怎么使得,况且,二少爷您也不会啊。”
“人生下来也不是什么都会,还不都是学来的。”卢约理笑了笑,弯身跳下车,把帘子抛在蓬顶,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
钟来寿翻出包裹,取出三个粽子。翁先生说过,这样cháo闷的气候,用粽叶包着的糯米却不会轻易坏掉,所以当地人也都拿它当作gān粮。
行前,他一一准备好,还把腊ròu、鲜笋和豆gān都切成很小的丁,包在里面,充分的借了咸香气,却不会让粽子散掉。
钟来寿剥开一个,将黏黏的沾着糯米浆的一面折在里面,gān慡的一面露在外刚好可以捏着,先递给了卢约理,又弄了一个给晋子,最后一个自己捧着吃。坐在车上,在空中dàng着腿,心qíng无比的畅快。
三人还真的就此轮值赶车,一路向西,曲曲折折过了很多村寨。虽说是颠簸辛苦,却再也没碰到过什么阻截危险,连山匪路霸也未曾遇见一个。
他们走的路线基本都在江yīn,在山间行路,时而能够看到长江。越往西,江面就越窄,两面的山也越来越陡峭。chūn末已至,夏天的味道逐渐的透出来,不但树木变得葱郁,虫鸟慢慢活跃,几场连绵的雨,预示着梅季也差不多快到了。再不加快些速度,怕是往后的路会越来越难走。
这天傍晚,一过江,三人来到云阳县。
云阳县虽是县,也算是有名的古地,张飞庙就在附近,常有慕名而来的人吊念瞻仰,所以还算是繁华。
进了云阳,根据预先推介的客店安顿了住宿,晋子就单独出门跟翁先生安排的人联络去了。
卢约理和钟来寿在房间里休息,要了壶茶。
茶是当地极为普通的下等货,叶片极大,显然不是清明时采摘的香味醇厚的嫩芽。但是卢约理在国外住得时间太长,不会品茶,钟来寿贫苦出身分不出好坏,只觉得寡涩清淡,回味甘甜,已是感到十分满足。
卢约理用滴出来的水渍在桌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聊。两人正聊的高兴,晋子敲门进了屋。
“二少爷。”
“那么快就回来了?”
“嗯,您猜,今儿是谁来迎咱们了?”
“翁先生?”卢约理语调有几分肯定又有几分疑问。
“咿?二少爷您好神呐,这也能算出来。”
“嗯,咱们在这地方认识的人又不多。”卢约理不但没有高兴,反而皱起眉来。“时间掐算起来,翁先生应该是从重庆又折回来的。莫非有什么意外么?”
晋子让他这么一点,也担忧起来。“呀,这我倒没想到,不过翁先生在楼下定了雅间请您吃晚饭,现在等咱们下去呢。”
“嗯,也好。”
雅间不是很小,一张圆桌摆在中央,配了八张椅子,屋内衣架条案一应俱全,四个人用这么一件雅间似乎有些奢侈。
翁先生背门而坐,听见动静忙站起来,将三个人迎进来坐好,又问餐前要喝些什么,卢约理在房间还有些意犹未尽,于是只点了壶普通的茶水。
茶水一一斟上,四人坐定,翁先生便开门见山:“卢先生,这回我提前过来,是有两件事要告知。”
“哦?”卢约理喝了口茶,等着继续。
“头一件,是您的朋友介绍的那个卖家……我想……”翁先生顿了顿,小心的说:“我认为,似乎不能太寄于重望。”
卢约理蹙眉,“这话怎么讲?”
“您的朋友发来的电报说,他姓田,比卢先生年长不了几年,早年也在英国学习医术,五年前回国定居。但据我们所查,在重庆的确有这么一号人物,偶尔会为洋人诊病医疗。虽然走私的生意他似乎有些染指,但他xing格极为孤僻,除此之外,很少会见什么客人。况且……”
他又顿了一下,似是有些为难的摆摆头,卢约理侧目望着他。
“我想大概是您的外国朋友搞错了,西欧人的确是常常混淆,那人其实不姓田,而是姓田中。”
卢约理略微吃了一惊没有说话,晋子却脱口而出:“日本人?!”
翁先生点点头,随即又说:“其实卢先生也不必过于介怀,这单生意不成,我们也不好勉qiáng,毕竟我们原也愿意赌上这把,您若是想就此折返,我们立刻就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