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世陵匆匆赶到银行,只见金世泽直挺挺的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过去蹲下来细瞧时,却见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就吓的掉了眼泪,伸手就要去抱他,旁边一名听差是个有经见的,连忙拦了一句:“三爷动不得,大爷这好像是中风的样子呢!”
金世陵一听中风,愈发惊惶了,登时跪下来,一手撑着地,深深的低着头去看金世泽的脸:“大哥,你觉着怎么样?难不难受?你别怕,我去找医生来……”
金世泽似乎是知道他要走,嗓子里就短促的“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同意还是反对。还是身后那个听差看出门道了,又劝道:“三爷,不如我们想法子把大爷直接抬去医院吧,这个病不宜拖延,而且外面这样吵,一会儿那些人再涌进来,还不把我们撕碎了?”
金世陵现在哪里还有主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他答道:“那就抬吧!”
金世陵同三名听差,把金世泽抬到了楼下。杜文仲早已把汽车听到了门前,这几人开了车门,正要把金世泽往车内送,忽然街道两头各开来一辆警车,只见一名警长下车走到他们面前,气势汹汹的喝道:“想携款潜逃?我看你们往哪儿逃!金世陵是哪一位?跟我们走一趟!”
第21章
金世流这人,其实是很有些与众不同的。
一般的年轻作家,身在那个艺术圈子里,都是相当làng漫多qíng的。而他之为人,也说不上有qíng还是无qíng,大概一生中大多数时间都是无qíng的,有qíng的时候也有,然而非常之少,五个指头也能数的过来。
所谓物以稀为贵,因之他这qíng意难得一动,所以一旦动了,就必须得到相应的回报,否则便要恼恨的发狂。周丽娜辜负了他的爱qíng,他表面上不言不语的,其实暗地里很想用一把长刀砍下对方那个烫了卷发的小脑袋。而在这世间,他所喜爱的人,除了周丽娜之外,便是家中这位三弟了。这三弟诚然是捆废柴,还带着点娇生惯养的姨太太气,不过心思勉qiáng可以算作纯良,想必应该不会负他的。
因为以上的理由,所以当金世流在家中得知大哥中风,三弟被捕的消息之后,毅然决然的抛弃兄长,前往警局营救三弟去了。
他没头苍蝇似的扑到警局,心想就算不能把三弟弄出来,至少看看qíng况也是好的。或许兄弟两个可以商量商量,看看可不可以花点钱,再把他赎出来。然而及至他人在警局了,却被告知金世陵已经被人保释出去了,问是谁保释的,警长表示“无可奉告”。
他在警察局的大门前呆站了一会儿,随即头脑很茫然,表qíng很镇定的到医院探望大哥去了。
在医院守着的人,是大少奶奶。
金世泽刚刚被施行过手术了,起先都以为他那是中风,经医生诊断后才晓得其实是脑充血,和金太太是一个病症,非常凶险的。
在手术之前,他还能睁着眼睛四处看;手术之后,他微阖了眼睛,竟是一点知觉都没有的样子。大少奶奶面无表qíng的坐在病chuáng旁边,眼也直了,可是未见得如何伤悲。
金世流轻手轻脚的走进来:“大嫂。”
大少奶奶回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二弟。”
“大哥怎么样了?”
大少奶奶摇摇头:“还在危险期。”她停了一停,又问:“三弟呢?”
“不知道。”
而后二人一起叹了口气。
在这叔嫂二人相对忧愁之时,他们那位三弟正站在桂二公馆的某间屋子内,略带惊惶的打量着四周。房内空空dàngdàng的,只在靠墙处摆了一排长沙发,墙角处又有一张jīng致木桌,上面放了两瓶洋酒。由此可见,这里平时应该不是用来起居的。
他糊里糊涂的被带去了警局,在里面还没有接受一句讯问,便又糊里糊涂的被人带到了这桂二公馆。送他过来的人说,这是桂二先生出面保释了他。
他无暇考虑自己的罪行,以及桂如雪保释自己的原因。他惦念的是金世泽——爸爸没了,大哥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事qíng,否则他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了。
想到这里,他又去推门。虽然知道这门已经被牢牢锁上了,可他还是不甘心的抓住门把手,竭尽全力的摇撼着:“来人啊!开门!”
没人回应他。他以为是自己弄出的动静不够大,不能引起外界重视,便后退到屋角,拿出百米跑赛时起跑的架势,准备冲过去合身一撞,拼着骨头疼,也要弄出一声巨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