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那碗川贝汤,还是白粥,当天晚上江天的咳嗽竟发作得不那么频繁了。这明显的好转也大大鼓舞了顾云声,每天一早一晚准时一碗川贝雪梨,又怕江天喝白粥喝腻,变着各种法子熬粥,按着菜谱一点点学,从最简单的加花生,到最后连鱼生也烫得不赖,居然也给他都学会了。江天起先担心他手忙脚乱之中烧掉厨房,还在边上守着,伺机搭一把手,但看他虽然做得颤颤巍巍但到底还是坚持下来,也就再不去管,安然享受这病中难得清闲的时光。
有了顾云声的照顾,加上顾妈妈传授的土方子,缠绵江天半个多月不去的咳嗽渐渐好转,而日子,也在不知不觉中滑向年尾。
一次在餐桌上顾云声说:“这几天晚上没听你怎么咳了,看来还是中药方子管用,再吃几天应该就好了。”
“看你忙得首尾难顾,只能赶快好了。”江天笑了一下,“等再好一点我得给妈打个电话谢谢她。”
“你别打,不然等着被她念叨抽烟的事qíng吧。你也知道她的‘抽烟有害经’,念起来谁都受不了,你自己想想哪里露出了马脚。”顾云声他妈最恨人抽烟,顾云声爸爸烟瘾那么重,以前每次值夜班都是一整包的量,回家硬是一根也抽不到。
听他这么说江天放下碗筷,仔细想了一想,才说:“可能是在外面看见的吧。偏偏这么凑巧给她看见了,也没办法。”
“反正要瞒的事和人多了,也不差这一件,天知道在哪里还露了更大的马脚……”说到这里想到另一家,这始终是一桩心事,顾云声反而再不往下说了。
江天看他猛地停下来,若有所思一般,心里也猜到没说出来的到底是什么。他一样没接话,不紧不慢地把这顿饭吃了,又看着窗外的阳光说:“哦,天晴了。”
“冻雨都陆陆续续下了一周了,再不晴我都要觉得骨头痛了。”
江天把碗筷收拾进洗碗机里,从厨房回来之后说:“等一下我下去走走。”
“这么冷还出门?感冒不想好了?”
“总不能一天到晚待在家里,那才真要窝出毛病来。”
“你以为你现在没毛病啊,路上冰都没化完,你要是再摔一跤……”
眼看着江天只是站在那里笑,顾云声一愣,也笑了,挥挥手说:“随你去哪里,不然我真成了老妈子了。记得带围巾。”
江天问顾云声是不是一起出去走一圈,顾云声想着稿子还远着呢,就放他一个人去,出门前检查了一遍江天的围巾和手套,确定裹严实了,这才放江天出了门。
江天走之后他又回房间里继续赶他的稿子,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天探头进来说一句“我回来了”,顾云声点点头应了一句,该忙自己的还是继续忙,待到回味过来江天已经回来了都不知道有多久了,再一看手表,不知不觉就要六点了,而那给他带来错觉的依然明亮的天色,其实全来源于头顶上那始终亮着的日光灯。
顾云声用力压了压太阳xué,再不去看电脑屏幕,伸展着筋骨朝门外走,同时心里盘算着今早开始发的瑶柱已经发得差不多了,煮粥正好,但一打开书房的门,就被满屋子的香味给震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江天在厨房里。顾云声推开厨房的门,被满屋子的蒸汽熏得一时间迷了眼。适应了室内的水汽之后,他问正背对着自己忙碌的江天问:“这是在gān什么呢?”
江天还是穿着他那件藏青色的毛衣,袖子捋到手肘上——这让顾云声很不赞许地皱了一下眉——他停了下来,回头说:“出去逛了一圈,路过菜场就带了点东西回来。”
“我还想今晚煮粥呢,看来是不要煮了。烧的是什么?”
顾云声靠近炉台,一一掀开两只正热闹的砂锅。盖子刚一掀开,就先被猛地腾起的热气bī得退了一步,锅里具体在炖什么也看不清,只是看着江天又准又稳地片墨鱼,虾饺也漂漂亮亮地一只只摆在盘子里,立刻改了话头:“豆腐冻了没?我来帮你切吧。”
“在冰箱里。那你先切,我来烧炭。”
“啊?炭?”
人还没反应过来,江天已经把墨鱼装了盘,利落地洗gān净手,一转身端出个白铜火锅来。
这下顾云声真的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