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呸他:“胡说八道!这是一回事吗!”
钟圆小声嘀咕:“我要是钟月打死也不回来……”
刚才他抢白的声音大了点,把怀里的孩子惊动了,扯着嗓子哭了起来,于是不出意料的,外婆怀里的那个很快也跟着哭叫出声。家里又哭成一片,jī飞狗跳暄腾非凡,而这件事qíng上江天帮不上任何手,就对外婆打了个招呼,说有点事qíng出去一下,就回来。
外婆虽然不高兴江天一到家又要出门,但此时也分不出神来照管别的,简单地jiāo待一句早去早回要回来吃晚饭啊,又一门心思全扑在钟圆的那对双胞胎上去了。
江天去了顾云声家里。
走到楼下了他给顾家去了个电话,顾妈妈接的,听到江天的声音诧异非常,知道他人在楼下更加:“怎么回来了?快上来。”
家里只有顾妈妈一个人在,江天乍一眼见她气色倒还好,进门就直切主题:“要不是今天外婆告诉我,我都不知道你高血压犯了,怎么也不打电话告诉我们一声?”
顾妈妈一愣,才摆着手笑着说:“老毛病了,偶尔发作一次,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你们都忙,赶回来gān吗?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倒是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江天又仔细看了她的气色,这才说:“明天我过生日,外婆非要我回来过,就回来了。”
顾妈妈眼睛一亮:“哦,你过生日啊!对嘛,你和云声同年的,今年也三十九了。这地方讲究过虚不过整……你看,我现在是稀里糊涂过日子过久了,这么个大日子也不记得了。这样,吃过晚饭走吧,我下碗寿面给你吃!”
“谢谢妈,你别忙了,晚上我回家吃,我也是今天的火车刚到,后天就回去了。”
顾云声妈妈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她起得太急,眼睛一阵黑,下意识地就扶住桌子;江天见状不妙,赶快伸手搀稳她,扶着老人慢慢地落了座,说:“我去端杯水。”
到厨房倒了水再回来,顾妈妈这阵眼前黑已经过去了,看着江天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老家伙没用处了,净惹麻烦。你坐……”
“我等会儿打个电话回去,把他叫回来。”
顾妈妈死命摆手:“江天,别别别,又没多大事,省得他专门开几个小时的车跑回来。这都多少年的老毛病了,就是这一阵子天气反复,你听我的,电话别打。”
最后四个字加重了语气,江天当着她的面也没反驳,又不答应,老太太想了想笑了起来:“好了,你多坐一会儿,昨天还有人给家里送了点他们农场下的梨来,我吃着蛮好,你等着,我去拿。”
江天这次没拦住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厨房端出一大果盘的梨子葡萄来,顾妈妈一边削梨一边和江天闲聊:“……我以前在个果园下过放,我们果园有种早熟梨,一般的梨子下树前一个月成熟,核小,水分特别多,也没渣,cha根吸管就能吃,还有种晚熟梨,比其他梨子晚上市一个月,甜,但是有渣,这两种梨子都外销,市面上看不到,后来农场没了,这两种品种的梨子也吃不到了……”
江天坐在一边看她削好梨子又耐心地切出片,cha好牙签才把碟子推到江天面前:“你吃吃看,吃完带一箱回去给你外公外婆也尝尝。”
梨子很甜,江天本来也嗜甜,不知不觉多吃了一个,吃着吃着忽然察觉到顾妈妈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他yù言又止,分明就是有话要讲,他就问:“妈,怎么了?”
踌躇片刻之后,顾妈妈还是吞吞吐吐地开了口:“江天啊,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她的神qíng中郑重与羞赧复杂地jiāo织着,让她的脸色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眼睛又很亮,充满了无数的期冀。江天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戒备起来,但面上还是平静的,温声说:“您说。”
这次的沉默更长一些,她似乎是在斟酌如何开启一个在心中明明已经酝酿许久的话题。江天耐心从来很好,静静坐在一边等待着她。
“上次过年云声回来,我就和他说,本来他这个儿子呢,我们以为是白养了,因为有了你,才算是又回来,而且还多了一个。我也晓得,我们这一辈人,和你们这一辈,很多事qíng都看不到一起去,有些事qíng说了也是讨嫌的,不如不要说,但是人年纪大了啊,就觉得有些话再讨嫌,还是忍不住想说,不然怎么叫人老狗都嫌呢?”顾云声妈妈自嘲地一笑,把手上的水果刀放在一边,抽过张纸巾细细地擦起手指来,“你也是我和他爸爸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没这回事,你就和我们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更何况你现在还叫我们一声爸妈呢……江天,那几年里我是死过心的,无后就无后,死了没儿子送终又怎么。可现在,你们两个总得有个打算啊,他不要,我和我家老头子也想开了,连儿子都是失而复得的,孙子什么的,不去想了,你呢,两个人,总归有一个要留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