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这一通话又冲去阳台,这下扯回来一条浴巾,看见江天还站在门边看着自己,很奇怪地盯着他,问:“你邀人家来做客,现在都几点了,快去买你的东西去!”
“顾云声。”
“gān嘛!”
“你别慌。”
“罗嗦!少碍我的事。”他擦着江天的肩膀冲出卧房。
洗完澡出来江天已经出门去了。顾云声看着自己前一天晚上匆忙之下拆得乱七八糟的行李和江天扔在茶几和餐桌上的文件和论文,不仅后悔起自己这个澡冲早了。他拿不准江天那个同学到底和他熟稔到什么程度,是不是到时候整套房子都是参观,就先把所有见不得外客的东西统统塞进卧室,然后打水擦地,这事他太久没做,没擦一会儿地板没见gān净多少,心头的火倒是噌噌地起来了。江天回来的时候顾云声刚把客厅擦到一半,听到门声他顿了一下,不抬头也不说话,就是手上的力气一点点大起来,像是不把地板擦出个dòng来决不罢休。
顾云声是不会拖地的,学会擦地板也全是拜当初戒酒所赐:这比拖地更不需要技巧,也更消耗体力,但自从戒酒成功,这些事qíng又统统还给钟点工了。
江天看见他这个样子,一时也没开腔,放下东西脱了外套去阳台转了一圈,拎着拖把又回来:“你起来吧,我来拖。”
顾云声当下扔掉抹布一撑地板站起来:“行,你拖。我去铺chuáng。”
“别走。沙发上坐着,我有话说。”
“你那个同学没一会儿就来了,有什么话等人家走了再说。”
江天这边已经慢条斯理地拧gān水开始拖地:“我昨天本来想等你回来和你讲的,后来睡着了。李恒是我在日本最好的朋友,一栋房子里住了三年多,毕业之后他去了大阪,这么多年都没见过,这次他来一趟,就算他不开口说要来家里坐一下,我也打算我们一起请他吃个饭。”
顾云声皱了皱眉,勉qiáng说:“……这事你要早点说,我可以晚一天回来。”
“钟圆钟月你见得,huáng达衡何彩那边也没事,他怎么了?慌得这么厉害。”
这是江天这一早上第二次说到这个字,顾云声觉得心尖被用力地戳了一下,那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之意又盘旋而上,一气顶到喉头,终于还是克制不住:“慌慌慌!我慌你妈!”
吼完这一句倒是心定了,就是这句话一出来,两个人不管是手上有事还是没事都定住了,望着彼此一言不发。
末了,还是被吼的那个先出声,格外的一本正经:“我妈要是还在,不也是你妈妈吗?”
这话听得顾云声傻了眼,半天之后才在江天脸上看到一丝没藏好的笑意,这样偶一为之的耍赖顾云声简直招架不住,噗地一声先笑出声来:“无赖。”
一旦笑开了架也就吵不下去了,江天等他笑完,又问:“发好脾气了?”
“这事今天肯定没完。”顾云声瞪他,“你那个同学,知道多少?”
“他看到戒指以为我结婚了,我也没细说,就知道这一点。”
“你不要稀里糊涂不当回事,他结婚没有?”
可江天的神色就是没当回事,听顾云声问起,还饶有兴趣地说:“结了。他结婚结得早,太太的祖父是当年日本留下的战争孤儿,十几岁才回去的,所以对这个孙女婿满意得很,早早就催他们结婚了。我们同一年博士毕业的,那个时候他大儿子都周岁了。我还记得当时我们一群同学去他家作客,他一边哄孩子一边赶论文,我们拿这个开玩笑,他还自得其乐。”
江天平时不太提日本的事qíng,就像顾云声也很少提独自在T城生活的那些岁月,空着就让它空着。如今既然他主动提起,顾云声就知道要来的这位客人与江天想必是qíng谊非同一般。他一边听江天说话,一边顺手收拾东西,偶尔接个腔:“你现在和日本那边的朋友联系还多吗?”
“学校那边一直有,念书时的朋友越来越少了。和李恒……差不多五年没见了。”
“哦,那是应该见一见好好聊一下,没请他吃个饭?”
“会上的间隙一直在聊,我本来以为他这么久没回国总要多待几天,可这次他太太和两个孩子都回来了,要去哈尔滨扫墓。本来是昨天晚上的飞机,听说你今天才回来,就推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