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照片里花里胡哨亮着“青年旅社”四字的LED灯牌，乔奉天不由得皱起了眉。
“看见三次？原前怎么不早说？”杜冬劈开并着的一副卫生筷，往她后脑勺上轻盖了一掌。
“滚滚滚。”李荔闪避，敲得台面儿一声脆响，“啥我都得跟你汇报你他妈国安局啊？我是那种碎嘴子么？我是看他这回哭兮兮的出来我瞅着不对才跟你们只会一声的好么？”
刚说完就捂了下嘴，压低了嗓子，“我糙他人不在店里吧？别给他听着了……”
乔奉天擦擦手，低头夹了一口ròu沫茄，“没事儿。”
杜冬咂了下嘴，冲李荔怂了个肩，“小子两天没来上班了。”
无风无雪，一车疾驶到利南市委医院正大门，乔奉天拖着吕知chūn一迳奔了急诊大楼。本想挂个肛肠专家号，细琢磨了两下，还是掏了五十挂了个急诊。
“身份证儿。”乔奉天瞪了下眼，伸手，“要真的那张，印着吕九chūn那张，不要你火车站二十块钱办的那张。”
吕知chūn掏了外套口袋，低头嗫嚅：“五十五办的……”
“去去去那边椅子上坐着去！”
利南市立医院是利南市内最大的公立三甲，西南地区内声誉极高，整形外科尤为jīng湛，网红圈内众所周知。政府拨款，前年才翻新了老式砖楼，腾出的数亩闲地，盖了单栋急诊大楼，两侧伺了两排南洋杉。
天气湿寒，早上人少，急诊大厅冷寂空dàng，没来由泛着股消毒水的辛涩气味儿。乔奉天三下五除儿把人拖进急诊室，把qíng况细细明说一通，坐诊的年轻大夫就差把桌案锤了个对穿，摘了近视镜指着乔奉天的鼻梁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
“胡闹！你们这些家人怎么做的？超过了24小时还不送医院等着肠破裂肠坏死么！”
“对不起对不起。”
大夫联系了肛肠主任，签了单子安排了X线片，叫来值班的护士吩咐立刻去做手术准备，“如果入了结肠就不是单单挨一刀这么简单了，那就是要命的事儿了不知道么？！”
“是我没注意，没往心上放……”
大夫像是给气得不轻，解开白大褂的衣扣，捋开下摆叉住腰，偏头讥诮似的笑了一嗓。
“你们这些人，是不是觉得什么都能往那里面捅？自己怎么能这么不自爱不注意呢？”
话是好意，可着实带刺儿，尖刻难听。护在吕知chūn身前的乔奉天，嘴角的赔笑不由自主的一滞，捋了捋乱了的刘海儿，一时不知是这么继续扬着好，还是放下来好。
这话乔奉天没法儿接。大夫似乎也并不希冀乔奉天的回答，摇摇头，身一转，步履匆匆地走了。
“医生要……要要要要打算怎么地啊。”吕知chūn心里发虚发憷，听了医生雷霆万钧的一通“说教”，方意识到事qíng的严重xing，手放一块儿不住地揉搓。
“要要要要要把你jú花割掉。”
“啊？！”
“啊什么啊，骗你的，现在知道着急了？”
乔奉天叹了口气，搓了搓脖子，往吕知chūn的塌肩上轻轻揉了一把，“傻小子。”
利院出片速度极快，呷盏茶的功夫，肛肠主任手上已经拿到了吕知chūn的诊断报告。吕知chūn人傻福大，索xingqíng趣玩具不长，没及进入乙状结肠，还停留在直肠部位。只是肛门撕裂伤严重，伴有肠壁破损出血，与炎症发热症状，挂水吃药，避无可避。
约摸是此人此事儿见得多了，推着单chuáng从手术室里出来的护士，个个儿神色如常，叮嘱起人来，口气也是冷淡而不徐不疾。对比下chuáng上半蜷的吕知chūn，活像是过了水的熟蟹。
手术费治疗费医药费，零零总总jiāo了五千，乔奉天全给垫了。
三人间的病房里只睡了吕知chūn一人。乔奉天站在chuáng边儿，替吕知chūn小小调慢了点儿点滴的滴速。
“我觉着……这辈子的脸都丢尽了……”雪白的被子掩上了半截下巴，心里大约舒坦了大半，眼虽还微微肿着，吕知chūn脸上也总算挂了点轻松笑意。
这孩子不丑，雪白皮肤，嵌着乌沉沉的一对儿瞳珠，看着其实分外gān净清湛。乔奉天一边坐下，给接了杯温白开，“活该你自己gān丢人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