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从不知道,平时看起来总温和待人的林渝遥有着那样的家庭,父亲是个骗婚同志,母亲是个nüè待儿童的jīng神病。这么多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顾寻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什么时候了,除却演戏时,似乎是五六岁。而现在他对着这些冰冷冷的白纸黑字却忍不住眼睛发涩。
他抬手捂了下眼睛,艰涩道:“我都不知道,他从来没和我说过……”
秦阅也唉声叹气,过了会儿又走了,外面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处理,现在尚不是感慨各人都有难处的时候。
顾寻蹲下来,回想这几年里他和林渝遥在一起的每一幕场景,想到他心口发酸,难以忍受。
他的遥遥大概是世界上最善良的人,虽然这份善良在别人看来或许一文不值。但顾寻明白,林渝遥从不曾告知过这些隐秘,不仅是说不出口,还有一点,是不想将自己拖进那个畸形家庭里。
他眼圈发红,抬手向后,敲了敲门。
林渝遥在里面待了多久顾寻就在外面等了多久,每隔一段时间他就敲下门。他想让对方知道,有人在陪着他,一直有。
天色暗了下来,已是深夜,惨白灯光照在头顶。顾寻没吃晚饭,可他感觉不到饿。已经过去许久,他思忖着要不要再进去一趟,门却先从里面开了。
林渝遥走出来,走到光下,脸色比灯光还要白,嘴唇也是惨白的。
“对不起。”他抬眼看了眼顾寻,又低下头,开口却是道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刚刚在里面,我不该冲你发火……”林渝遥脸上没有表qíng,说出的话也没有温度。
顾寻一把抱住他,对方身体僵硬而冰冷,被他抱住的那瞬间狠狠颤动了一下。
“什么都可以对我发泄,什么都可以。”顾寻紧紧抱着他,想把自己的体温传过去。
林渝遥手指动了动,似是想回抱对方,定在半空片刻,最终却又放了下去。他一动不动,任由顾寻抱着。顾寻身上很暖,像秋初的阳光,可即使两人已经贴的如此近,林渝遥还是感到手脚冰冷,仿佛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了。
维持着相拥的姿势,不知过了多久,顾寻感觉到手下的身躯渐渐颤抖起来,这颤动先是非常细微,继而剧烈起来。
——他在哭。
顾寻瞬间明白了,除却在chuáng上和演戏时,他也从见林渝遥哭过。而现在这个人在哭,他哭的悄无声息,顾寻听不到一丝声音,只感到相贴的身体在颤动、肩膀上湿痕一片。
“为什么她要这么做……”断断续续的哽咽声响起来,寂静无声的林渝遥开口了,“她是在报复我对吗?”
顾寻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也在被人撕扯,哪里都疼,可眼前这人比他痛谦卑百倍。
顾寻轻抚他颤抖地脊背,说:“不是的。”
林渝遥脸埋进他肩膀里,声音变得含糊,如怨如泣的说道:“我……我已经决定放下了,我想放下了,我不求跟她达成和解,但为什么她要这样?她到最后都没有原谅我……”
你没有做错过,何来原谅。顾寻想这么说,但知道现在的林渝遥听不进去这句话。他只能把手里这具身体抱的更紧,他希望能平息他的颤动、不安、悲伤和绝望。尽管他明白,这是徒劳的。
“是不是我的错?如果我这几天联系她,去看看她,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了她就不会死了?”林渝遥说道。
他决心放下,和刘红云彻底断开联系,连把对方jīng神病公开出去都同意了。他心里对自己的妈妈没有丁点儿温qíng了,也不愿再过问。可就是不管不问的这几天里,出了事。宋姨回了老家,刘红云只身一人,她泡在冰冷河水里整整三天,无人问津。
林渝遥不得不去想,如果他肯在这几天打个电话、去她家里一趟,是不是刘红云就不会死?
顾寻声音坚定的说:“不是的,这里面没有你的责任。”
“那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这么做?为什么她不肯放过我?”林渝遥抽噎着,顾寻肩膀那块的衣服湿透了。
逃不过深海,只能往更深处走去,只好把自己沉溺。刘红云也曾幻想过,等林渝遥长大了,结婚生子,自己偶尔去他家里坐坐,吃顿饭、逛个街,关系不疏不远、不亲不近,这是他们母子俩最好的结局。只是敌不过造化弄人,知道林渝遥和他父亲一样也是个同xing恋时,她几乎崩溃,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安然入眠过。每晚的梦里都是林宇,对方躺在病chuáng上看着她,怨毒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