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保牧拿筷子敲着碗碟,叮叮咚咚有些烦人,但他我行我素惯了,并不在乎他人感受。
“其实我和老江是各取所需的jiāo易关系。”等待上菜的过程颇为漫长,沉默了会儿后,徐保牧忽然开口。
“什么?”林渝遥没反应过来,被他这一天的胡说八道信口开河搞得有些糙木皆兵。
徐保牧一副「你懂的」表qíng:“圈里不是很常见嘛,他花钱让我搞摇滚,我给他……”
“……”林渝遥已经分不清他话里的真假,只是立马抓住漏dòng,“你不是富二代吗?”
“什么富二代红三代,”徐保牧嗤笑,大咧咧说出实qíng,“老江授意公司,艹出来的假人设而已。”
————
十五岁的孩子能遭遇的最惨的事是什么?徐保牧十五岁时进了孤儿院,他这个年纪就算没有家,也可以外出讨生活了,不过爷爷奶奶生前有些关系,和孤儿院院长托亲带故,就在死后将徐保牧扔了进去。
他从小无父无母,又接着没了爷爷奶奶,搁在平常人身上可能就长得沉默世故了,偏偏这孩子天生没心没肺,心眼没长全,依旧乐淘淘的过日子。
进入孤儿院的第三个月,有个集团老板来资助,本来只是资助了孤儿院一栋房子和图书,不知怎么看中了徐保牧,说要额外资助他以后的读书和生活费用。
后来徐保牧知道了,有钱人难得的善心,其实起源于一桩迷信。
传言江知良三十多岁时会有一场危及生命的劫难,算命大师劝他做点好事,又说徐保牧就是他化险为夷的贵人,所以便有了这个资助。
徐保牧喝了口水:“你说这是不是有病?三岁小孩儿都不信的话,老江竟然信了。”
林渝遥倒不奇怪:“有钱人都挺信这些的吧。”
徐保牧摇头晃脑:“不能理解。”
江知良是个大忙人,资助一事的后续都jiāo由手下处理了,徐保牧得到一方庇佑,继续他不学无术的生活。
十八岁,高三的最后两个月出了事,徐保牧不爱学习,又因着资助的钱多,常出去跟社会人鬼混,打架斗殴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触及到了学校的底线。
学校要找他家长,徐保牧在校长办公室没个正形,歪歪扭扭靠在墙上,流里流气的染着头huáng毛,嘴里叼着根路边的狗尾巴糙:“找呗,我爸妈就在下面,您这把年纪,不用等多久就能跟他们见上了。”
六十多岁的老校长给他气的差点厥过去,抖着手要找人治他。
学校是江知良找人给塞进来的,最后顺着这条线就找到那儿去了。
本来一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是没空管这等闲事的,偏巧在那前两天江知良遭遇了一场人为车祸,却奇迹般的没受伤。他听助理说起徐保牧,陡然想起命里劫难的事,就亲自去了七中。等到了校长办公室一见,来了点兴趣。
那是他俩第二次见面,时隔近三年,彼此陌生。
解决完事儿,临走时江知良让助理给徐保牧塞了张名片。
“有什么事儿就联系我。”
徐保牧浑不在意的点了点,知道这是资助自己的大老板,把名片收了起来。
江知良见着这走路带风又混不吝的孩子,觉得挺有意思,他因家世原因,从小早熟城府深,没体会到多少童趣和青chūn期的叛逆,因而不厌烦徐保牧这番离经叛道的作态,反而来了点兴致。只是兴趣归兴趣,江知良这等身份,什么没见过,犯不着拐个刚成年的孩子。
只是没多久后,徐保牧自己送上了门。
高中毕业,徐保牧不出意料没考上大学,江知良当初说了供应他到大学毕业,既然没考上,资助也就到此结束。
徐保牧迷上了摇滚,跟人组建了一支乐队,白天在租住的地下室睡觉,晚上去酒吧驻唱。
穷困潦倒的生活过了大半年。队友嗑药的嗑药滥jiāo的滥jiāo,连着换了几波,依旧恶xing循环。
徐保牧用他数学八分语文三十六分的脑子思考了一番,从积满灰尘的旧书包翻出张皱巴巴的名片。
有钱人的名片质量都好,经历了长久的风chuī雨打后竟然还能看清上面的电话号码。徐保牧没什么考量的就直接拨了过去。
江知良贵人多忘事,想了很久才从记忆里扒拉出一张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