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寻问:“你怎么来了?”
林渝遥解释了一长串:“打你电话没接,我问王典,他说你在这儿喝多了,怕待会你回不了家,我过来接你。”
“小蒋和司机都在外面。”顾寻拆穿他拙劣的借口,潜台词是他的多此一举一定另有缘由。
能有什么缘由?林渝遥看了看周围满是烟酒味的暧昧氛围,心渐渐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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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会参加到一半,顾寻被提溜回家。一路上没人说话,到了家顾寻立刻去洗澡,出来时正准备回房睡觉,路过客厅却见林渝遥仍穿着整齐的坐在沙发上。
“这么晚你还不洗洗睡觉?”顾寻擦着头发从后面绕过来,视线一点点清晰,林渝遥沉默的坐在那里,像一场酝酿中的bào风雨。
“你也知道现在很晚了?”
顾寻擦头发的手一顿,避重就轻:“先睡觉吧。”
“现在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去睡觉了,以后每一天也都要如此,是吗?”林渝遥语气平静。
“发生什么了?一起喝喝酒聚一聚而已。”今晚林渝遥的突然袭击,让顾寻在朋友面前掉了面子,他压下qíng绪不想跟人闹不愉快,可林渝遥显然没打算跳过这一茬。
“只是这样?”
“那不然呢。”
顾寻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让林渝遥嗓子里卡的那些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种聚会推不掉,就是个应酬。”顾寻先放软语气。
“别找借口。”林渝遥提高了声音分贝。
当初为什么会头脑发热的想跟顾寻在一起?因为顾寻身上有着他没有的东西——自由、肆意、无拘无束,这些林渝遥缺乏的,都深深吸引着他。
可现在呢,他把顾寻套进了这两人亲密关系里,却也等同于他亲手砍去了顾寻一部分的自由、肆意和无拘无束,让对方每天面对不变的恋人、相似口味的晚餐和波澜不起的生活。
实在是太奇怪了。林渝遥是第一次恋爱,此前并未有过经验,他想不通为什么所谓的爱qíng会如此矛盾而多变。
桌上有一盒烟,是顾寻前两天随手扔的,林渝遥从里面抽了一根点着,抖着手指吸了两口,久违的尼古丁熟悉思气味让他稍稍平静了下来。
顾寻盯着他娴熟的动作,惊讶盖过了方才争吵的不愉快。
“你还会抽烟?”
“在你心里,我该是一个去酒吧会点杯牛奶或者橙汁的乖乖仔?”林渝遥说。
“只是没想到你会抽烟。” 顾寻坐在另一个沙发上,他们之间隔着几步路的距离。
林渝遥抽烟的侧脸平静无波,像一口深井,可以窥见其深不可测的qíng绪,然而细看之下,却又似虚无缥缈、一望无际。
他们其实根本不曾全然了解过对方。顾寻不知道自己会抽烟,就像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童年经历、家庭状况、乃至他心里那点不为人知的病态qíng绪。
心底里涌出了一句话,涌至喉咙,亟待脱口而出:“顾寻,我们还是……”
“我以后尽量去改。”同一时间,顾寻也开口了。
林渝遥话到一半被打断,有些惊讶的望过去。
顾寻站起身走过来,坐到他旁边,继续道:“你想让我怎样,我就努力往上靠。行吗?”
“你在用谎话哄我?”林渝遥问。
顾寻知道刚才林渝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对方想分手。顾寻也想过,不只一次,从答应和对方在一起时,他就开始想这个问题。
二十多年来,顾寻拥有着绝对自由,感qíng或者恋爱对他而言意义不大,甚至可能起不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反而是道束缚的枷锁。
在和林渝遥冷战时、争吵时、在外面花天酒地时,他都有过分手的念头。哪怕是方才,几分钟前,这样的想法也在他脑中闪现而过。但意识到林渝遥想分手的那瞬间,看到林渝遥抽烟时表现出的那个他从前不知道的一面时,他忽然觉得被束缚住、为了对方去改变也许并非是不能接受的坏事。
所以他回答:“大概不是。”
并非完全肯定的答案。
“你自己都无法确定。”
“我确定了反而是在哄你。”
林渝遥一噎,吸烟的动作顿了下,半晌没再说话。
顾寻陪着他经受着无声的沉默。林渝遥手上半截烟在一点点燃烧,烟味笼罩出一个狭小的空间,将他们包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