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三儿觉得làng费钱不同意,就先没和他说,jiāo走读申请等批复的一个礼拜内,我就找到了一户旧式单元房,一房一厅,虽然破旧些,空间却足够了,租金说的是一个月600,可我觉得还是小贵,又不善杀价,好不容易磨磨蹭蹭地憋出一句话:“便宜点行不?”那户主双眼一翻白,烫的密密麻麻的波làng卷发一哆嗦,就开始教训我了:什么现在房价都在涨,这地段这价格上哪找去,要不是看我是学生,本着做善事的心,才不“勉qiáng”“委屈”地租给我呢!
满脸唾沫星子的我立时败下阵来,肩膀有人点了两下,我回头,一直跟着我跑东跑西的秦商就丢给我一个“你很没用”的眼神,上前和那中年妇女用本地话谈起价格来了。软硬兼施之下,最后四百八成jiāo。
保证金一千二,我拿出所有的积蓄,宋瑜,秦商又各借了些好歹凑齐了,两人又帮忙把我的行李从宿舍里搬了出来。临走时,我看见罗远翔吃惊又不是滋味的表qíng,心里多少慡快了一些,我第一次觉得秦商说的一针见血——我多少是qiáng要撑这脸,想要证明有骨气,才执意搬出来的。
事事停当了,我买了几两二锅头,在只有一张chuáng的空屋里,举杯对我的两位朋友说:“我王嘉禾这辈子最幸运的不是到大学读书,而是能认识你们这样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宋瑜拍拍我的肩,张了张嘴,又转而叹了口气:“本来就少见到你,这下你搬出来了,我就真地独守空闺了。”
我立即配合地做出忸怩状,望他肩膀上一靠,捏着声音道:“夫君要是想奴家了可以常常过来,奴家扫榻以待。”
宋瑜一面笑一面忙不迭地把我的头从肩膀上拨下去:“怪慎人的,jī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偷眼看秦商的反应,他没有笑,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饮,却仿佛想着另外的心思,整个晚上,都出奇地寡言。
到后面我们都喝高了,二锅头后劲大,我脑子都烧的糊涂了,和宋瑜俩抱在一块大背什么“huáng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还”“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各个都仿佛李白上身。
一只手把我俩拉开了,我跌跌撞撞地被扶到chuáng上,热气熏地我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晓得我很快就能把我的三儿接过来一起住了,他可以不用受那种苦了,我能照顾他,一生一世……
眼前好像真出现了三儿的脸,我傻笑了一下,刚想伸出手去,三儿却突然俯下身子,在我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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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我特地去校门口理发店,整了一下我的鸟窝,挑了我最称头的一件衣服,去见三儿,这些天忙,我也几乎快一礼拜没见他了。
到了工地,和工头抱了姓名,工头不耐地瞥了我一眼,才慢悠悠地扯着嗓子喊:“柳三!有人找你!”
三儿很快出来了,光着膀子,一道道的汗水从脑门上流水似地淌下来,一脸的瓦灰砖土,身上被毒日头晒地一道红一道黑的,间或还有几丝渗血的伤痕。他一见我,诧异地用染huáng了的手一抹脸:“嘉禾?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和你说。”他比原先更瘦削了,颧骨象刀刻出来一般深深地陷了下去,比从前成熟了,却也,沧桑了。奥。他答应着走到我身边,怎么了?
我对他耳语了几句,他不敢置信地望着我,那双黑白分明眼睛在一瞬间闪出一道耀目的喜悦的光芒:“真……真的?!”
我点点头,这傻瓜,肯定一直地想着呢,只是不说,他怕我费事。可他不该不知道,我为了他,是什么也愿意做的。
“我们,我们现在就去看,嘉禾,好不好?”他象个孩子一样地兴奋。工头不gān了,粗着嗓子道:“去哪去哪啊?不想gān了是吧?这活还没gān完呢!没下工就想走,不想混了啊?!”我刚想开口,一向隐忍沉默的柳三突然转过身去,平静地说:“对。”
“啥?”
“老子不gān了!您对着自个儿使唤去吧!”
三儿拉着我的手一路狂奔,风恣意地扬起我和他的衣角,发丝,一点点地缠合在一起,仿佛不可或离。此时的三儿,好像回到了大山,回到他熟悉的热土,而又有了一丝飞扬的灵秀,让我有一瞬间,着迷地看着目不转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