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宜学忙着擦汗:“这这,德国国家医院倒的确有一个专门攻克这类手术的专家小组--”
“把他们叫来!多少钱我都出!”
“可是靖生,你要做最坏的打算--”
“没有最坏!”
“总你要做个选择,是让他一直这样躺着,一辈子供养着他,还是,冒着手术失败立即失去他的生命的危险,开颅手术?”
靖生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里躺着的羸弱的身子,电击一般地偏开脸--时至今日,他依然有些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
小龄最喜欢坐在他的腿上,一边替他擦药一边眨巴着眼睛劝他: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切,我这都是为你好,现在在我这地盘上谁还敢欺负你?! …可…他忽闪着眼睛看他,我不喜欢。
白痴。你知道什么!快去睡觉!
其实叶龄什么都知道,只是比起靖生烈火一般的xing格他显得过于隐忍和木讷。靖生怎么会不了解他?所以他千方百计替他争取到了被王永嘉领养的机会,本以为他就此脱离苦海,从此走向和他全然不同的jīng英之路,却没想到是这样一个结果。若说他恨裴浚,其实他更应该恨他自己罢--若当初不曾放他走,就不会让他这样半生不死地躺在这煎熬。
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他眼一闭:“手术。”他要让他,再看着他笑,再对他说一次--
哥,你别总这么爱打架…
吴宜学叹了口气:“好吧…我去联系。”
后来靖生开车送杰仔,一路上都绷着张脸。杰仔知他想这叶龄,闷着气想了半天忽然对靖生说,吴宜学有没说请德国那些专家过来要多少钱?
“这你别管。我就是去花旗抢钱也要把钱给凑齐。”
杰仔撇撇嘴道:“香港的医院竞争激烈,他那副院长升的蹊跷。”
靖生没往心里去,他知道杰仔一向讨厌这样的”正道人士“,就是他用了什么手段,又与他何gān?只要叶龄能醒过来,对他而言,也就够了。
“你怕他拿我给他的钱向上爬?”靖生不在意地耸耸肩,”我又不是ICAC,管他这位子怎么来的。我只要小龄没事。”所以他要弄到钱,弄到那百分十的股权,不惜一切代价。
杰仔不说话了,只要牵扯到叶龄,叶靖生就会丧失起码的判断力。
车子在两人的沉默中过了海,快到时杰仔才开口道:“你原来那个狗窝不能住人了,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啊,门口大排档新到了批南丫岛的海鲜,我们去消夜吧?”
叶靖生笑着拉过他,亲亲他的唇角:“你知道我现在还要帮方扬。”
杰仔的动作停了一下:“你要和他住一起?你和他…处地太近了。”
靖生只当他又吃醋了,哈哈笑道:“别这样,你明知我为了什么。”他最后能给叶龄的,也就是鸿运改组后百分十的原始股了。
杰仔抬头,神色却出乎意料的凝重:“阿生。你这人向来随xing惯了,这世界上--尤其是混这条道上的,有几个能信任?方扬,他太危险了,某方面来说,他比裴浚更险恶。”
“别和我说他!”靖生咬牙切齿,”裴浚在我面前一次次发誓说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回小龄,行动组所有人都知道叶龄要被牺牲,只除了我!我本可以救他的,如果当年我不是那么相信裴浚!我不该在那个时候离开现场!我是疯子我是猪才会相信他的鬼话!”
靖生。杰仔轻声道,过去的总不能记上一辈子。裴浚是伪君子,方扬是真小人。无论是谁,你都该远着。
靖生没有答腔,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杰仔知道他不高兴了。他倾身,轻轻地咬住靖生的下唇,他吃了一惊,杰仔却先放开他,道:“我从十二岁认识你,混到现在,也快十年了。无论你做什么,都别撇下我…象上次那样,你以为我就是保住了命,活着还有意思么?”
靖生无声地笑了,摸着小杰抹着过多发胶而显得发硬的顶发:“我是你大哥,不罩你罩着谁?”
杰仔下了车,看着那明灭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他的视线里,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奇怪,明明还是9月份,为什么他竟感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方扬…你倒是好手段,又或许是阿生你太认真,信义二字,从来都只是你一个人痴求的梦想。当年裴浚做不到,现在的方扬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