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这幅诡异qíng景只持续了一瞬间。下面的西装青年像条虫子似的扭身便要爬走,而秋城寺起身站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也没说什么。
这时前厅守着的日本宪兵也寻着声音跑了过来,见眼前如此láng藉,便立刻拔了枪对准沈静。沈静坐在走廊地上,望着面前的墙壁发愣。
最后,还是秋城寺发了话:“把他的人放了,让他回去!”
这是沈静在近几回与秋城寺的会面之中,唯一的一次全身而退。
当然,这样说起来还是有些勉qiáng的——他毕竟是因为脚伤,拄着拐杖瘸了半个月;而且由于受了大惊吓,又连着发了几个晚上的烧。但和前几次相比,这都是小事qíng了,简直不值一提。
对着陆选仁,他是这样描述当时的qíng形的:
“他倒是问到了军火失窃的事qíng,可是就只问了一句。然后他骂了我一顿,又打了我……对了!他还背了一首诗!”
陆选仁皱眉问道:“背诗?”
“那好像应该算是诗。”
“什么内容?”
沈静苦着脸:“我当时吓的要命,早就不记得了。”
陆选仁抬手摸摸花白的头发:“他还专门就盯上你了……这可真是透着奇怪。”
沈静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分部内的日本顾问团,就是他的耳目。我们这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顾问团的眼睛。”
陆选仁点头:“是很麻烦。”
沈静走到陆选仁身边,低头嘁嘁喳喳的耳语了半天。陆选仁凝神听着,不住的点头,最后答道:“你自己瞧着办,这倒不算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只是不要弄得太僵,免得以后双方都不好下台。”
沈静得了这道令,立刻喜笑颜开:“是,我有分寸。”
第35章
一九四五年,二月。
今年的chūn节刚刚过去,国难当头,民生艰难,所以热闹的很有限。一般的人家除了照例的往来拜年之外,便多是关了大门,偷偷的让小孩子在院中放点儿鞭pào烟火,小小的热闹一番也就是了。
顾理初仿佛新媳妇回娘家似的,在初二那天被沈静接了回去。
他被陆新民打扮的好像一件包装jīng美的礼品——陆新民这人在审美上很有点独到的见解。像小女孩子喜欢给洋娃娃制衣裙一般,他对于顾理初的修饰穿着,也是异常的用心,连袖扣的样式都不肯马虎,非得亲自过目了,才肯让成衣店开工fèng纫。
照理,漂亮的人穿着漂亮的衣服,应该是一副很令人赏心悦目的景象。然而沈静见了,非但没从心里觉出喜爱来,反而像那害喜的妇人一般,从心眼里泛起酸来。一待进门,便立刻给顾理初重新换了身行头,然后才洋洋得意的道:“这回看起来就顺眼多了!”
顾理初对于衣服,只能分辨出难看与不难看两种,除此之外,再无其它的概念。此刻被莫名其妙的换了身衣裳,他也满不在意,只笑嘻嘻的对沈静道:“新年好,恭喜发财!”
沈静听了这突如其来的吉利话,乐的抓了顾理初的手:“阿初乖,再说两句!”
顾理初歪着脑袋想了想:“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沈静不是那种特别爱听恭维话的人。然而新年的时候听到这样的祝语,无论是谁都要觉得喜庆愉快的。何况说话的人又是顾理初。傻子的祝福,总应该是发自内心的吧!
沈静的周遭,可是难得有人肯对他说一句真心话的。
他牵着顾理初的手,上楼进了卧室,从柜子里拿出个圆盒子。打开盒盖,里面乃是一条项链。链子倒没什么出众的,难得的是吊着的那颗钻石坠子,做成个水滴的样子,大概比那huáng豆还要大上两圈。摆在那黑色天鹅绒的衬里上,阳光一晃,倒是闪烁的刺人眼睛。
“好不好看?”沈静问道。
顾理初很老实的点点头,并没有想到那是要送给自己的:“好看。”
沈静把项链拿起来,顺手把盒子往地上一丢:“我给你戴上……这玩意儿贵的要死,够买十个你了,小心可别弄丢了,记住了吗?”
顾理初摆弄着那个坠子:“哦,记住了。”
“那,我对你好不好?”
“好。”
“我好还是陆新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