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君本无邪_作者:尼罗(17)

2017-07-04 尼罗 强取豪夺

  顾理初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忽然有点害怕起来。他把脚伸进皮鞋里,然后弯下腰系鞋带。同时暗自忖度:“如果他是个坏人,我就马上逃走!”

  系好鞋带后,他忽然发现沙发底下露出了钞票的一角——还是储备票。

  他立时把陆新民忘记了,身子一歪从沙发上滑下来,他半蹲半跪着,把手伸进沙发下面摸索了半天,竟然真找出了好几张,面额还都不小,加起来也有个几千块。

  这实在让他十分惊喜,把那几张纸币窝折的边角重新平整了,再按照面额大小重新排列成薄薄一叠。

  不过就在他要把钱揣进衣兜里时,动作却骤然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忽然想起了这些钱的出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钱,还是沈静那次扔给他的。那时他痛到了半昏迷,醒来后见了钱也没有放在心上,爬出客厅后,他此后也就几乎没有再进来过。

  一想到沈静,他顿时脸色都变了,竟下意识的把手中的钱又扔回地上。

  他怕沈静,而且是越想越怕,他总记得那天死去活来的痛苦,身体被活生生的撕开,血块把双股之间完全的糊住,gān涸的,新鲜的……之后还要接连着几天发高烧,家里没有人,他自己爬着去找水喝。

  不过……那是钱啊!

  这几张钞票,够他安安稳稳的吃上半个月的饭,还可以给他哥哥买一打新袜子——天气冷了,不知道集中营里面烧不烧水汀,如果没有的话,还要给他哥哥送一些棉衣服去。

  “钱,总是不会打人的!”

  想到这里,他伸手又把钱拿起来,很果断的塞进口袋里。

  陆新民一直瞧着他,觉着这位漂亮青年的举动很有些古怪,仿佛同那几张肮脏的纸币谈恋爱似的,一会儿拿一会儿扔,表qíng还很丰富,先是喜悦与痛苦,接下来是心事重重,最后是狠下决心,好像话剧演员在刻画角色的心理活动。

  顾理初揣好了钱,然后就要起身,不想他昨天走路太多,身体有些累伤了。如今乍一起身,就觉着浑身一起酸痛,关节似乎都在咯咯作响。这让他蹙起眉头,忍无可忍的哎呦了一声,向后一屁股坐回了沙发。

  陆新民立刻站起来,满脸的关切:“你怎么了?”

  他这突然的bī近,让顾理初毫不掩饰的瑟缩了一下:“先生,我没事。”

  陆新民便又坐了回去:“是么,那我就放心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哦,对了,你刚才说要喝水,我去帮你拿过来。”

  他这半天里无所事事,除了研究熟睡着的顾理初之外,就是在周围的几间屋子内踱来踱去。此时他也不等顾理初反应,径自起身走去厨房,倒了杯白开水端了进来。

  顾理初坐在沙发上,从陆新民手中接过水杯时,他忽然有些感动。

  他是从小被人侍候大的,可是现在,他自己每天挣扎着生活,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照顾他了。

  双手捧着那杯水啜了一口,他觉出一点委委屈屈的温暖。

  偏偏这个时候,陆新民又极和蔼的问了一句:“你要吃点什么吗?我可以去给你准备。”

  顾理初摇摇头:“谢谢你……我不饿。”

  陆新民从他身边的沙发上拿起自己那件被枕做一团的外套,一边抖开穿上,一边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我去给你买点东西回来做午饭。”

  顾理初嘤咛一声,意图出言阻拦。然而还没等他把语言组织成型,陆新民已经走出去了。

  陆新民用一杯水,和一份午餐,就把顾理初给完全的收买了。

  他微笑着坐在先前那张单人沙发上,三言两语的便将顾理初的身家背景打听了个清楚。同时他也很遗憾的发现,虽然自古都说是才貌不能两全,然而造物对于顾理初,未免也太失偏颇了一些。从顾理初的言谈来看,说他是白痴当然是不大确切的,可是如果称他是个傻瓜,大概算不得恶毒。

  他这样对顾理初腹诽着,同时却又目光如炬,眼里烧着把暗火,从头到脚的审视着顾理初——真是“从头到脚”,他那双挑剔的眼睛缜密的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肯放过。敏感的神经向四周的虚空蔓延出枝杈,他觉得自己快要通灵了。

  然而顾理初对此毫无意识。他苦的久了,忽然有一个人过来,外表看起来堪称“宝相庄严”,又和风细雨似的给了他一些“爱”,便足以让他温暖的有些晕头转向,连一贯的戒心都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