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新民依然笑着,然而一颗心也渐渐提了起来:“顾先生?你怎么了?”
顾理初这回才仿佛是认出了他,只见他慢慢的眨了下眼睛,然后张开嘴,声音嘶哑的答道:“是你……我以为是……”
陆新民把chuáng单一角搭到chuáng上,然后跪下来,一手撑地,一手向他伸出去:“是我。来,出来。”
顾理初却向后瑟缩了一下,喉咙中发出一声哽咽。
陆新民还是笑:“怎么了?”
顾理初颤抖着摇头:“我不。”
“为什么?”
顾理初向后退了一下:“陆先生,我没事。”
陆新民收回手,重新蹲起身想了想,忽然觉得自己蠢的好像振华了——顾理初肯不肯的有什么关系,一个傻子而已,自己尽管去把他拽出来不就是了?
想到这里,他立刻低下头,重新又确认了顾理初所在的方位,然后放下chuáng单,绕过大chuáng走到对面,弯下腰一手掀chuáng单,另一只手迅速的伸进去一把抓了顾理初的脚踝,然后不由分说的便向外扯。顾理初尖叫一声,像张平摊着的动物毛皮一样,肚皮贴地的被陆新民给硬拽了出来。
这下子双方都处在光天化日下了,陆新民望着一翻身坐起来的顾理初,一时诧异的竟说不出话来。
顾理初身上穿了套极单薄的huáng色丝绸睡衣,前襟的扣子没系几个,胸膛和肩膀都大片的luǒ露出来,雪白的皮肤上满是青紫瘀伤。睡裤的裤腰也被撕破了,只能用手拉住勉qiáng遮了腰腹部。裤管上又有几点暗红,仿佛血渍一般。他似乎是很为自己这幅模样羞耻,一面深深低了头,一面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陆新民皱起眉来:“这是……有人欺负你了?”
顾理初拼命摇头:“没有……没有。”
陆新民掏出手帕蹲下来,想给他擦擦眼泪:“那你这是……?”
顾理初闭上眼睛,凭着陆新民小心的在自己的脸上擦拭:“我没事。”
陆新民用手指在他那裤子上的暗红处点了点:“血?”
顾理初一手拉着裤腰,一手捂了那处痕迹,急急忙忙的否认:“不是。”
陆新民搓了搓手,决定换一个角度来诱使他说实话:“告诉我是谁欺负了你,我给你报仇出气,好不好?”
哪知顾理初这回异常顽固,只是摇头:“不,没有人欺负我。”
“那你怎么会在chuáng底下?”
顾理初一面落泪一面想了想,然后答道:“我自己睡觉掉下chuáng的。”他用手背抹了抹眼睛:“真的。”
陆新民看他死鸭子嘴硬,一时也没有办法,又不能严刑bī供。只好把这事先压下来。转而起身走到门口,把那个大篮子拎到顾理初面前:“我给你带了点水果。”
顾理初抬起头望了望那个篮子,显然,他的注意力立刻就被篮中那些漂亮水果吸引了。他毫不掩饰的伸出一只手去摸了摸,然后抓起一只红中透亮的苹果,仰着脸问陆新民:“可以吃吗?”
陆新民点点头:“当然可以……”
他话音未落,只见顾理初胡乱撕开包在外面的透明塑料纸,然后像饿慌了神似的,“吭哧”便咬了一大口。
陆新民叹了口气,心中暗道可怜。不想顾理初忽然四脚着地的爬到他身边跪下,然后用额头在他的腿上蹭了蹭,口中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含糊的道:“谢谢你。你像我哥哥。”——声音里还带着点哭腔。
说完这句话,他把手里那个不gān不净的半个苹果送到嘴边,又是拼了命的咬下去。
这话可是完全出乎了陆新民的意料。他知道顾理初对他哥哥是无比崇拜和爱戴的,如今肯这样形容自己,可见他对自己的亲近感激之qíng。
不过呢,话说回来,顾理初的这位哥哥不过是个开纱厂的假洋鬼子而已,又怎么能比得上他陆新民的家世人材?
到了这个时候,他又记起自己是陆家长公子的这个身份了。
陆新民笔直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的转着心思。顾理初则把他当成了一棵树,靠着他的腿坐下,安心的吃苹果。
沈静半夜的时候忽然闯了进来,发了疯似的把他整整修理了一夜。虽然最终并没有做那“脱裤子的事儿”,可是也没轻饶了他。他先还晓得哀求哭闹,后来也就愣怔了,沈静掐他咬他,他也不敢躲闪,只呆呆的硬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