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理初低下头,咬了口西瓜,三嚼两嚼的咽了,方道:“你的脾气变好了。”
他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是陆先生的脾气却越发的坏了。”
沈静大喜,心想果然是傻子好糊弄,给他点好脸色好吃的,他就能立刻的回心转意。要是天下人都是这样头脑简单的话,那我就能做大总统了。
沈静在家里,正逗弄小狗似的逗弄着顾理初,忽然陆家一个电话打过来催他过去。无法,只好懒洋洋的换了厚衣服,然后无jīng打采的下了楼。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半路上被人给拦了下来。
那时他离陆公馆不过两三里地的路程了,正是在一条背静的小街上,邻着一座公园的后山。对方人多势众,先是四辆汽车前后挡了他的退路,然后十几个人走下来围了车,为首一人生的人高马大,穿着一身黑绸裤褂,且敞了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汗衫。若不是颈上金链和手上的大戒指给他添了几分富贵,否则看起来,正是一个不入流的无赖形象。外面暮色苍茫,沈静偏了头,隔着车窗怎样也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倒是司机的眼神好,一眼认出来了:“糟了!那、那不是潘世qiáng吗?”
沈静顿时紧张起来:“什么?锁车门!”
此时潘世qiáng已经走到了沈静这边,抬手敲了敲那车窗玻璃,毫不客气的问道:“沈静是吧?你可晓得我是谁?”
沈静坐在车里,无处可逃,但幸而车窗上安装的都是防弹玻璃,所以可以效仿乌guī蜗牛,缩在壳里不出头。只隔了车窗大声回道:“潘老板,这个时候找我,不晓得有何贵gān啊?”
那防弹玻璃是极其厚重的,窗子又被他封的严丝合fèng,所以潘世qiáng站在车外,只看见他嘴动,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好弯了点腰,提高了声音道:“你说什么?”
沈静坐在车里,也大喊道:“我问你有何贵gān!!”
潘世qiáng这回隐约听清楚了,便回答道:“姓沈的,你不要放着明白装糊涂了!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
沈静趴在车窗上:“啊?”
潘世qiáng气的要死,怒吼道:“我的车被你们的人开走了!”
沈静回答:“你还了我的车,我自然也就还回你的车!!”
潘世qiáng照着车窗就是一拳:“有本事就出来同我讲!不要缩在你的王八壳里做乌guī!”
沈静这回一个字也不说了,只靠回位子上冷笑。司机扭头问他:“沈主任,怎么办?他们带了家伙了!”
沈静虽然是一脸的不屑,然而心里也是火急火燎的害怕。又没有法子去搬救兵。qíng急之下,便指使司机道:“你加大油门,能不能冲过去?”
司机的眉毛下垂成八字:“难啊。”
沈静唉了一声,刚想要再叹口气,外面的潘世qiáng却已经等不得了。他现在在上海滩也是有头有脸的大亨,黑白两路的人,有名的没名的,哪个不得给他几分面子,然而此刻却傻站在车外,làng费大好光yīn去观看沈静叹气。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他一挥手,咬牙道:“既然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就只好不客气了!来人,给我砸,直到把他砸出来为止!”
他这一声命令传下去,身后的人立刻抡起随手的铁棍斧头一冲而上,向那汽车上就开始砰砰的乱砸起来。又有几个人拔出手枪,在四周围了,以防不测。潘世qiáng站在外围,得意洋洋的叼上了烟卷儿,且呼的吐出一口青烟。
那铁制的家伙敲到车身上,外面听了已然是咚咚的极响。沈静和司机坐在密封的车里,那更是觉得好像在打炸雷一样,震的人耳鸣目眩。并且那雷还有断有续,这砸车却是不讲先后的,众人只管一起招呼上来,顿时轰鸣成了一片,好像坐在了鼓里似的。沈静抬手捂了耳朵向外望去,只见连车窗玻璃竟也被砸出了一道裂纹。有人发现这玻璃材质特殊,便好信儿的掏出手枪对着后排车窗开了一枪,见果真是防弹玻璃,便对准了沈静和那司机,砰砰的开了个不休。沈静晓得这玻璃至多也只能抵挡四五十枪而已,如今让他们当成靶子来任意打着玩,不晓得哪枪就会爆了自己的脑袋,不禁吓的肝胆俱裂。
而那边的潘世qiáng等了许久,见并没有把这沈静的乌guī壳给砸开来,不禁失了耐xing,又料到这种僻静地方,不会有巡警和日本巡逻兵经过。所以就准备来个狠的,准备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