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奏鸣曲_作者:E伯爵(60)

2017-06-29 E伯爵

  “好了!”我喘着气把那玩意儿扔到地上,然后用开水浸湿毛巾把伤口擦gān净,拿起纱布死死压住,用布条一层层地把它绑在少校身上,紧紧地勒着他的皮肤。血流顿时缓了,没继续渗出来。

  我全身一下子散了劲,无力地坐倒,匕首“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少校的脸色惨白,嘴唇变得青紫,还有咬过的血痕。他漂亮的金发被冷汗浸湿了,贴在额头和脸颊旁。沙发的垫子上全是血,还有的滴在了地毯上,我的双手也红了一片,如同刚刚从案板上离开的屠夫。

  趴在那儿的伤员慢慢睁开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用极低的声音笑了笑:“……gān得不错啊,伯爵大人……”

  我很惊讶波特曼少校居然还能保持清醒,他的意志力果然比我想象的还要qiáng韧。我看着他散乱的头发和发红的眼睛,勉qiáng裂开了嘴角:“不客气……我建议您最好静下心来睡一会儿。”

  他紧紧地盯着我,带着一种很古怪的神色。我有些莫名其妙--如果这个时候他想指控我弄疼了他,我会用台灯砸他的脑袋。

  不过少校并没有说话,他小心地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舒服点儿,然后把闭上眼睛,脸转向了内侧。

  我走到厨房洗去手上的血迹,把弄脏的领带扯下来扔进了垃圾桶,用凉水使劲泼在脸上,让发热的皮肤冷却一些。客厅里的伤员发出均匀而短促的呼吸,他似乎在努力让自己沉睡,可我知道没有吗啡这根本不可能--他只是在尽力与疼痛搏斗。

  我回到沙发上坐了下来,把台灯的光线调暗后抽了支烟,静静地打量着少校的公寓。这里比我想象中要简朴一些,没有花纹华丽的墙纸和镶嵌着贵金属的家具,也没有什么特别醒目的摆设和装饰,衣服随意地挂在椅背上,看了一半的《悲剧的诞生》放在茶几下,茶具很明显没有用过的痕迹,什么小饰物和礼品都看不到……这只是一个可以算得上普通的房间,与它主人的身份稍稍有些失衡;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鲜花,没有那种一早便被柔软的双手剪下来抱进房间,jīng心整理过后cha花瓶里的鲜花。这里只是他住的地方,却不是他的家……

  少校,你到底有没有过家呢?

  我看着我的敌人,失血令他的皮肤显得苍白了一些,可是肌ròu仍然很有力,长久以来的伤疤在灯光下形成了凹凸不平的yīn影。他这个时候应该完全没有防备,就像随时都可以被杀掉一样!或许只需要一把放在厨房里的水果刀,我就能gān掉他,这个毁了我生活,杀死我妻儿的男人会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寒冷的空气让我感到有些冷,我披上外套,犹豫了片刻,转身从卧室里抱出一张毛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少校动了一下,并没有睁开眼睛。

  或许他累了,累得不愿意跟我说谢谢。我发出了一声自己都难以觉察的轻笑,坐回位子,蜷缩起来。

  然后究竟是过了多久才睡着的,我也完全不知道。

  从朦胧的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我最qiáng烈的感觉就是一股呛人的味道弥漫在周围。我轻轻咳嗽了几声爬起来,便看见淡huáng色的晨光穿过窗帘透了进来,而昨晚的伤员则披着外套坐在对面,默然无声地抽着烟。

  我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还盖着毛毯,这好象原本是披在他身上的。

  “早上好,少校。”我把毛毯推到一边,伸展开因为蜷缩太久而有些发麻的手脚。

  在我们中间的茶几上,放着阿司匹林的药瓶,一把手枪,还有三张护照--看来这位伤员已经醒来有好一会儿了。

  “睡得好吗,伯爵大人?”他的声音很沙哑,带着重伤后的倦怠。

  “这话应该是我问您吧?”我站起来伸了伸腰,“怎么样?您不觉得还是得去请个真正的医生吗?”

  他笑了笑,用完好的左手把香烟摁熄在铜制的烟灰缸里。

  “已经没那个必要了。”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我想我还是能忍受这点疼痛的。”

  我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枪,嘲弄得哼了一声,讥讽到:“哦,但愿是这样,否则我会以为您是为了隐瞒自己受伤的事呢!”

  他的脸色黑了下来。

  “怎么了?您难道从没想过为了保密就这样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