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奏鸣曲_作者:E伯爵(92)

2017-06-29 E伯爵

  我觉得空气都快要凝固了,停顿了几秒种后,我好不容易才用最正常的语气结束这场谈话,把调音师送走了。

  我按着门把手,回头看看书架边的人。不知什么时候他也把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知道他是否意识到了我和调音师正在谈论关于他的事qíng。下午的阳光从背后的窗户照进来,他脸上的表qíng模糊不清,可是我明白他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沉静深邃。我莫名其妙地感到一种不安,而这不安在几天后便得到了证实。

  奇怪的表现首先是从我的厨娘开始的。

  迪瓦尔太太原本是个挺和善的小妇人,在我回到阿曼德庄园养病的那段时间里她做的jī脯子让我很是滋补了一番。对罗斯托克的到来她也表示欢迎,因为她的儿子参加游击队之后死在了一场与德国人的jiāo火中,她同qíng那些战争中受到伤害的人。可是最近我发现她看着我们的目光很不对劲,特别是对着罗斯托克的时候,那种探究、怀疑的神色怎么也掩饰不了。

  然后是加斯东,我的男仆。这个年轻的小伙子心直口快,很讨人喜欢,在阿曼德庄园被德国人占领的那段日子里他和雅克一直留在这里,尽心尽力地保护这幢房子。可最近他老躲着我,每次看到我时好象有什么话要说,最终却咽了下去。

  唯一不变的就是雅克,他从我父亲在世时开始就是这个庄园的管家,似乎没有什么能破坏他的工作。我几次都想向他询问到底怎么了,可我也害怕听到自己猜测的答案。

  如果连我都感觉到了庄园里气氛的变化,那么罗斯托克一定也明白出了问题,可是为什么他却若无其事呢?

  大约半个月后我才终于知道了,某些流言已经开始在附近传来传去,而内容就是:诺多瓦伯爵的新秘书曾经是德国党卫军!

  那天我走下楼梯的时候加斯东正把信送到书房,我看到邮差赛西尔·波里维离去的身影,而我的男仆脸上还挂着一副很古怪的表qíng,脸颊红通通的,好象跟人吵了架。

  我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怎么了。

  “没、没什么,先生。”刚开始他好象不愿意告诉我。

  我笑着拍了拍他肩:“加斯东,我真不喜欢看到你心里有事还瞒着我的样子!你从十八岁起就认识我,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不是的,先生。”他连忙接了一句,“我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照实说啊!最近我也觉得你很怪,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他摇摇头:“遇到麻烦的不是我,先生……难道您没有听说吗,有些人……我是说镇上的人,他们说……科罗拉德先生……是个纳粹!”

  我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接着背后冒出了冷汗--

  最糟糕的事qíng果然发生了!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谁说的?”

  “塞西尔·波里维。他说上次那个巴黎来的调音师在回去的时候告诉他:他曾经看到过科罗拉德先生穿着党卫队的制服审问法国人!”年轻人犹豫地看着我,“先生,这……是真的吗?”

  “不……不会……”我含含糊糊地支吾着,然后láng狈地逃走了。

  这叫我怎么回答,难道我真的要告诉他:他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现在跟他呆在这幢房子里的那个金发男人的手上确实沾着法国人的血!天哪,那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已经扩散开来的麻烦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坐在房间里一个下午都没有出去,直到一阵敲门声把我从迷乱的思维中唤醒。

  “夏尔特,你怎么了?”进来的人是罗斯托克,他安静地站在门口,问我。

  我连忙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然后表示自己有点不舒服,或许是着凉了。

  他叹了口气,并没有如我希望的那样离开,反而在我面前的窗台上坐了下来。

  “怎么年纪越大撒谎的本事却退步了呢,夏尔特?”他掏出一根香烟点燃,“我都知道了。”

  我差点跳起来:”知道?知道什么?你不要瞎说!“”关于我的身份啊,大概已经在附近传开了吧。“他的语气是那么轻松,好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qíng,这让我突然有点恼火!”那么你也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吧?“我把头扭向一边。”尽管战争已经结束了,可是法国人有多恨德国人,你不会不了解。如果你的身份bào露了,那么迟早都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即使是我也很难制止!“他吐青色的烟雾,蓝眼睛凝视着窗外西沉的太阳,慢慢地问我:”假如真的有人要求把我处死,你会怎么做?“我的心头一痛,竟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不会看着他遭受到这样的结果,因为他救过我,救过我十几位同志;可是他确实也杀过法国人,我亲眼见到他朝阿尔芒·费舍尔和玛格丽特·索莱尔教授开枪!我该怎么去为他辩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