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航森向荣祥靠近了点:“小祥,我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你需要我帮什么忙的话,一定要开口告诉我。”
荣祥向后靠在沙发柔软的靠背上,赵航森的关切,不论是真是假,多少算是让他觉出点暖意来。他也并不奢望着赵航森会救他离开小孟------事实上,虽然他那具隐藏在西装下的身体已被小孟弄的伤痕累累,可是他却只是单纯的恐惧,并没有一丝想要逃离的想法。
离开小孟吗?那怎么可能呢?他想。
但是为什么不可能呢-------这是他从未考虑过的问题,赵航森关切的望着荣祥,他们是老朋友了,虽然不过是酒ròu之jiāo,但在这异乡,终究是有一种难得的亲切。他总记得当年在奉天时,他们两个------当然经常也会带上别人------出去花天酒地的快乐日子。他们互相比赛似的追逐漂亮女人,因为两人都是年轻漂亮的公子哥儿,手里也都有些钱,可以在外面肆无忌惮的威风。那是他人生中的huáng金时代,他自己知道那是一去不复返的了。
面前的荣祥,看起来有点像一名梦游症患者。目光迷迷蒙蒙的望着自己,若有所思,心不在焉。
他忽然有些不耐烦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小祥,你倒是回应我啊-----你点点头就好。”
荣祥猛然抽了口气,飞快的把手臂缩了回来。这时小孟忽然沙发后侧出现了:“赵先生,三爷胳膊上的伤刚好,您又把三爷给碰疼了。”
赵航森离开荣家的时候,觉得很冷。
外面还是夏末的傍晚,风是cháo湿温暖的。这种季节里,无论如何不该有那种gān燥寒冷的感觉。然而坐在一言不能再发的、目光散乱的荣祥身边,再加上身后站着一个面无表qíng的小孟。他不由得脖子里冷飕飕的进风。
他还看见了荣祥的儿子,那孩子养的白白嫩嫩,像个小瓷娃娃似的。面目简直和荣祥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乎比荣祥还要更好看些;张牙舞爪的呀呀乱叫着,带着一种混沌未开的喜悦。然后就是小孟忽然发现那孩子的裤子是湿的,便开始yīn阳怪气的指责那个奶娘,荣祥慵懒的坐在沙发上,很冷漠的用左手手背挡了嘴,嘴唇在中指的戒指上缓慢的来回蹭着。偶尔姿态优雅的打一个小小的哈欠,一副厌倦而又无所谓的样子。
赵航森实在是有点呆不住了,匆匆告辞而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又来了客人。
这客人是个年方二八的小姐家,生的芙蓉为面柳为眉,虽然衣着打扮也一样是流行式样,可因为衣料显见是不大好的,所以想必是请裁fèng仿照了云裳服装公司的最新款fèng制而成的。不过因为年纪轻,相貌美,所以随便穿点什么,都有迷人处。这位小姐说来也不陌生,小孟出门时总能遇到的,正是邻居陶家的某位小姐,名字却是不知道。
小孟很有些疑惑,犹犹豫豫的请她进了门。荣祥还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见有人来了,并且还是个漂亮的年轻女孩子,不自觉的就坐正了身体,然后发现小孟正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吓的他仿佛被针刺了似的,腾的站起来,转身便快步上楼去了。
小孟把这事暗暗记下了,然后打叠jīng神去敷衍那女孩子。原来这女孩子是陶家的十三小姐,名唤陶凤真,是大同大学的学生。再问她的来意,更让人瞠目结舌,原来她竟是来邀请小孟去大同学生话剧社演一出什么抗战剧。小孟听了这话,惊诧的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再次确定之后,他语无伦次的当场拒绝了这位陶小姐的邀请。
陶小姐也惊诧:“为什么?剧社里也都是年轻人,大家可以在一起说说笑笑,难道不好吗?而且也不是很难的角色,我们那里需要一个你这样的高个子男生,只要你在里面演一个外国银行家,没有什么台词的。很好演哦。”
小孟迅速恢复了常态:“陶小姐,您可能有点误会,其实我只是这家里的一个下人。不是少爷,更不是学生。”
陶凤真愣了一下:“下人?”
她这种新派洋式的女子,自然并不扭捏,她毫不避讳的将小孟上下打量了一番,怎么看也不能相信这gān净体面的大男孩会是个下人。虽然她是不赞同阶级之分的,但是……
小孟对待女人,是最没有办法的了。陶凤真说是来邀他演话剧去,他便信以为真,一本正经的把人给顶了回去。然后三言两语的,就想要送客。陶凤真见他不解风qíng,只得悻悻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