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那人他认得,是凤殇身边的庭尉照炉。
“照炉见过静王。”照炉面无表qíng地行了个礼,也不等毓臻说话,往外招了手,毓臻抬眼,便看到几个太监提著各色物事走了进来。
当先几人手上捧著菜篮,在桌子上将饭菜一一摆开,都是极jīng致的菜式,随後两人走进来,手上捧的却是新的朝服,青色蟒纹,显然是按他的身份而做的。
心中一动,毓臻笑了一声:“这倒像是行刑前的用度,不知照炉这次领来的是什麽旨意?”
照炉又行了个礼:“请王爷用膳,正午之时,皇上在城外落日崖等著您。”
毓臻一挑眉:“皇上还好吧?”
“皇上鸿福齐天,王爷不必担心。”
见照炉问一句答一句,毓臻心知问不出什麽事qíng来了,只能走到桌子旁,用太监递来的银筷试了试饭菜,慢慢吃了起来。
饭菜都是他喜爱之物,就是在静王府中,大概也不会有多少人能准备这样的一桌饭菜来,猜测著这饭菜是凤殇吩咐下来的,毓臻不禁暗暗一笑,两月来忐忑不定的心似乎稍微安定下来。
饭後有人伺候著换上衣服,照炉却招来两人,给毓臻手上加了枷锁,才半推半就地上了一辆半旧的马车,向著落日崖走去。
毓臻被这一连串举动弄得有些莫名了,只是沈默著任照炉摆布,一边也暗暗提高了警觉。
落日崖上的风很急,迎风向上,耳边还能听到猎猎作响的风声。
毓臻走上最後一级石阶,就看到站在崖边的凤殇。
一身素色长衣,杏huáng绸缎束发,跟往日没有一丝相似,看不出朝堂之上天子的威严,便连平日别扭倔qiáng的模样也看不见了。背向石阶而立,风扬起衣袂,薄杉之下的身型显得格外地纤细,似乎一眨眼,就会被风chuī落崖去,叫人惊心。
毓臻别了眼不敢再看,只是任照炉和另外两人推攘著走到凤殇身後,站定,便听到照炉道:“皇上,静王已经带到。”
凤殇“嗯”地低应一声,毓臻心里没来由地猛跳起来,好一阵,才见凤殇慢慢转过身来。“你们退下吧,跟山下的人说,都先回去,不得逗留。”
毓臻没有理会照炉等人怎麽离开,只是目不转睛地看著眼前的人,那绝色的脸上没有一丝表qíng,少了几分血色的脸略嫌苍白,在过分灿烂的秋日之下反而更显得憔悴,毓臻看著看著,心里便隐隐地疼了起来。
“瑾……”
毓臻话还没说完,凤殇已经冷声打断了:“放肆,朕的名讳,是你能随便乱叫的吗?”
毓臻愣了愣,心里没来由地一颤,张了张口,才改道:“皇上……”
凤殇抬眼看来,眼中已经尽是霜雪,冷哼一声:“静王知道朕今天叫你来,为的是什麽麽?”
毓臻看著他,像是看著不认识的人一般,好一阵,才僵硬地道:“臣,不知道。”
“哼,”凤殇低哼一声,“毓臻啊毓臻,宴州城你,你许朕的话,还记得麽?还是说,因为朕去了凤临却留你在宴州,你便当作不曾说过了?”
毓臻又是一愣,听凤殇说起宴州城的事,那时的气恼禁不住浮起半分,好一阵才隐约明白过来,脸色一变:“我许你忠心,自然不会背离,是你没有给我机会解释……”
“还需要解释?你既然选择帮著小柳,又需要什麽解释?”凤殇冷笑道。
毓臻这才真的震住了,好一阵,才颤声道:“你说……什麽?你说小柳什麽?”
凤殇眼中似是一滞,瞬间便低眉一笑,轻道:“太保已经伏法,其他同谋也清理得差不多了,你又何必再否认?小柳是世子,你说你待他如兄弟,要帮著他,朕也嫉妒不来。”
毓臻却猛地走上一步:“素和凤殇,你说什麽!”
凤殇微微一颤,慢慢抬头,直直地看著毓臻的眼:“朕说,静王既然有胆量拥立小柳为新帝,如今失败,难道就没有胆量承担後果麽?”
“我没有,瑾,我没有,我根本不知道小柳,我根本不知道小柳就是……就是那个世子……”
凤殇一笑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你不肯承认就算了。但是,连太保在内,所有人都已经伏法,你,也不能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