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麽一声,却像是触中了凤殇的痛处,他只差没当场跳了起来,连看都没再看毓臻一眼,咬牙切齿地吼道:“就是我给你喂药,用你喂哥哥的方法,那又怎麽样!又怎麽样!睡也睡过了,吻也吻过了,你不愿意也不能怎麽样!死人永远都不会给你喂药!你恨我,因为我bī死哥哥,可是明明是他自己愿意去的,明明是早就说好的,你怎麽就不恨他?是你自己去给凤临的人通风报信,才让我有机会把哥哥派出去,你怎麽就不恨自己?你再恨……再恨,哥哥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我一个,你愿意不愿意都只有我一个了!我长得不像他吗?我比不上他吗?我不能代替他吗……”
听著凤殇一句句吼出来,毓臻渐渐清醒的心中一片酸痛。
一直以来在人前对凤殇恭谨温顺,人後百般冷落,只是自私地想要让心中的埋怨有个发泄的去处。
凤殇说的他其实都知道。是自己那时不肯死心,向凤临皇室通风报信,才会让他们的计划有了一个借口,让怜更出使凤临。之後让毓弋带兵潜入,she杀怜更,让凤临失去人质,这种种种种,早在怜更出发前,就跟他说得明明白白了。
那本来就是说好的,是那个人心甘qíng愿甚至亲手设计的,怨不得谁。
凤殇却一直一直承受他的怨恨,不但没有罚他欺君,反而处处讨好,这才让他毫无顾忌地继续放任自己吧?
酸楚渐渐淡去,眼前的凤殇反而让毓臻有一种如在梦中的感觉了。
看那气得语无伦次直跳脚的少年,哪里还有半分朝堂之上的冷峻肃静?哪里还有贵为天子的半分尊贵?简直就像是个未长大的孩子,被bī得走投无路了跳起来反抗一般。一边气冲冲地叫著“睡也睡过了,吻也吻过了”,问著“怎麽样”,还夹著掩饰不住的慌张,连“你愿意不愿意都只有我一个了”这样蹩脚的威胁之话都说出口来了。
这样的凤殇,反而更像一个人。埋在天下之主的面具之下,倔qiáng而孩子气的灵魂。
毓臻看著凤殇那张酷似怜更的脸,看著他因为气极而浮起的半分苍白,越发与心里惦念著的那个人相像。
虚弱的模样,生气的模样,让人怜惜。
“好了。”见凤殇一直吼著,声音都有点哑了还不肯停下来,毓臻也没有jīng神去分辨他说了些什麽,下意识地只想把他叫住。
凤殇只是愣了愣,脸色越发泛白:“你不想听我说话,不想见我,我就偏要说,偏要你天天见著!反正你也是讨厌我的,反正你……”
“别闹了,不累吗?”听著凤殇不可理喻的话,毓臻禁不住觉得好笑,吸了口气提高了声音。
“我就是要闹……诶?”一时反应不过来,凤殇的话说出口了才半路打住,有点愕然地睁大了眼。
完全是少年稚气的态度,毓臻的目光不禁一柔,如果是怜儿……暗叹一声,毓臻维持著一脸平淡,只是放轻了声音,道:“这麽闹腾,大半夜的,不累吗?有什麽的事,以後慢慢跟我说。”
大概是毓臻从未在两人独处时这麽跟他说过话,更别说那话里的一抹柔软了,凤殇怔在原地,连手都不知该放哪里了,只是低低地“诶……诶?”了几声,说不出话来,脸上gān净而纯真。
毓臻几乎都要以为他在演戏了,只是忍著笑问:“是不是要我喝药?”
“啊?”
“被你打碎的那个碗。”毓臻看著一地碎瓷,好心地提醒他。
“啊……啊啊,我去叫人……”凤殇愣了片刻,反shexing地跳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跑,哪知一个没看清,整个人便往房间中央的圆桌撞了上去,!啷一声,桌子上的杯子茶壶被撞到地上去了,烛台往下掉,烛光恍惚,凤殇想也不想便伸手去抓,蜡烛上的烛油炽热,烫得他手一缩又丢了出去,幸好那麽一折腾烛光早就弱了下来,摔在地上,噗嗤一声就灭了,房间内顿时暗了一分。凤殇更是láng狈,又手忙脚乱地想要把蜡烛重新点回去,奈何刚才桌子那麽一撞,周围的椅子也撞得凌乱了,左右牵绊,房间内更是一阵混乱。
毓臻实在没想过只是那麽一句话会引得凤殇如此失态,一时也愣在了那儿,直到看到凤殇差点被绊在地上,才失声叫了出来:“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