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知道这个可怜虫已经完完全全烧糊涂了,他除了脾气坏点,也不是不通qíng理的人,自己也觉得做得过分了一点,他生病了照顾他一次也没什麽好说的。於是牙一咬,车子一转,朝自己家那栋高级住宅开去。一路开得跟飙车似的,在普通公路上开到14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生死时速也演出来了。不过几分锺,就开到停车场,狠狠一踩刹车,把钥匙一转,侧过身子像老鹰捉小jī一样把何授抓了起来,心里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把他夹在腋下就下了车。
苏陌买的是顶楼,三百多平米的面积,也就糙糙地装修了一下,没什麽特别的家具,安了一个中央空调和一个能让三个人躺著的浴缸。苏陌在自己的房间天花板上肆意地涂满各式各样的油漆,一道黑,一道红,层层迭迭,看上去有些惨烈的味道,苏陌却只有上chuáng後看著天花板才睡得著。那个侍者叫冯洛,也不是个伺候人的主,却一到晚上就喜欢去酒吧当侍应生。用冯洛的话来说,有了钱,就有了毛病。
苏陌觉得自己画的天花板上,黑色的是天空,红色的是太阳,当时买房的时候顶著一顶报纸折的帽子刷了整整三个小时,自以为画的有多麽积极向上。 他把何授扔到他的chuáng上的时候,何授却指著那墙壁哈哈傻笑,何授说:“一看你就是大坏蛋。”
苏陌气得差点没把何授踢下去。心里却忍著想不能和病人计较。以前这里唯一住过的一个女人在家里留下了各种各样的药,塞满了一个药箱。苏陌翻了很久才把那小箱子翻出来,里面是那个女人留的一张纸条,密密麻麻地写著得了什麽病吃什麽什麽药,什麽什麽药在箱子第几层第几格。苏陌看著那张字条呆了一下,然後把条子拿出来,扔到纸篓里。
苏陌拿了块毛巾把何授脚上的泥沙擦gān净,又拿红药水把伤口糙糙地抹一遍,何授痛得又开始掉眼泪,苏陌少不了吼几句,吼完了再接再厉地给何授吃了几片退烧药,又从浴室里面拿了一块小方巾,蘸了水,盖在何授的额头上,又去冰箱里面找了几块冰,放在方巾上。苏陌那张chuáng很小,只够一个人舒舒服服地躺著,可是chuáng很软,被子也很软,卧具是一整套的米老鼠图案,还是限量珍藏版的chuáng单。何授傻呵呵地笑著,说:“哈!居然还用这种图案的被子。”苏陌把一chuáng一chuáng的被子盖在何授身上,一边盘算著明天要记得把被子chuáng单统统送去gān洗,一边皱著眉头双手jiāo叉抱在胸前,口气冲冲地说:“怎麽著?”
何授迷迷糊糊地闭了眼睛,声音有些嘶哑地说:“没长大。”
苏陌愣了一下,然後去探了探何授额头的温度,发现烧还没有退下来,随口问了一句:“你今天到底去那里gān吗?”
何授昏得一塌糊涂,於是顺口就把实话说出来了,“网上说那里是gay吧,我想……去找人过夜。”
何授第二天醒来,觉得头痛yù裂,盖了几层厚厚的被子,热出了一身汗。挣扎著爬起来的时候,看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陌生的chuáng上,看著疯狂而张扬的天花板壁画,嘴都合不拢了。伸手在脸上捏了一下,似乎有点痛──不是梦?何授疑惑地想著,看到门口一个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黑色的西装裤,白色的衬衫,何授迷迷糊糊地想:这人长得挺帅的,而且挺眼熟。
何授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那人挺不耐烦地说:“你他妈的不记得我了是不是?”何授想了想,看了看自己露出来的光luǒ的肌肤,还有一股淡淡的红酒味,终於想起害得自己惨到姥姥家去的那个男人,脸一下子就惨白了。何授很紧张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在chuáng边站直,何授说:“对……对不起。我怎麽……怎麽在这里?”苏陌饶有兴味地看著这个一脸惶恐的男人,说:“现在挺老实的嘛,昨天倒是大吵大嚷的……”何授的脸更加惨白,额角几乎都是冷汗。何授摇晃了一下身子,qiáng打jīng神地问:“我……我昨天做了什麽冒犯的事吗?”
苏陌开始觉得他这种怯弱的态度挺好玩的,听多了又觉得不耐烦,走前几步要去拉何授,何授似是触电般甩开了,整个人站得笔直笔直的,像是避瘟神一样躲到墙角。苏陌不耐烦地嚷嚷:“你躲什麽躲!我他妈还没跟你计较什麽呢!”何授惨笑著躬了身子,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那件事,我不知道那里是不能去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