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的?”
“唐鸣。”潘见他不再答话,也喝得差不多,“我带你出去坐一会儿,外面空气好。”
深夜,路上还是有不少车,风一样驶过,耀眼的车前灯,划过一道刹那的明亮,象凝结在清凉的空气中一样,许久也未消失。温润的风从湖上chuī过来,刚才屋里的沉钝似乎被稀释,脑袋里轻快了不少,肚子也适时地叫了两声,潘在轻笑之后说话:“吃晚饭了么?又空肚子喝酒?”
“六点的课,没时间吃。”
下午好不容易把苏辉劝走,已是jīng疲力竭,哪还有心思吃饭?晚上的课也是上得心不在焉。
“你等我一下。”
潘转身进了“夏之门”,出来时候,手里多了个盘子,里面有点白饭和菜。
“这是什么?”
“板栗猪脚,我妈妈的拿手菜。拿过来给唐鸣的,还好他不吃独食,愿意分你一点。”
沈航暂时压下心中的疑问,专心吃饭,皮ròu闷得很烂,一夹脱骨,还带着点板栗的香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饿,平时不怎么碰的猪蹄子,今晚吃得格外香。肚子饱了以后,下午一直纠缠他的烦恼也不再那么恼人,心qíng跟着解脱了一些。沈航伸长腿,舒展着身体,突然问潘:“你有爱人么?”
“有过。”
“谁啊?”
“唐鸣。”
没想到潘会回答得这么gān脆而不犹豫。沈航早觉得他们之间有些特别,好奇时,也算计过怎么才能问出真相,却没想到潘说得这么直接,竟不知要如何继续问。潘却完全不介意的模样,简单地说了下去:“他刚来厦门我们就在一起,不过已经分几年了。”
“哦,那你妈妈还给他做猪蹄?”
想到苏辉奶奶的酸菜蒸饺那么好吃,自从他家里怀疑自己跟他的关系以后,再没吃过了。
“我只说我想吃,她就做了一大锅,要是知道是给唐鸣的,估计能在里面下毒。”
“那,确定是没下毒么?我,我可吃了不少。”沈航连忙摸着自己的胃,正忙着工作,没有绞痛的迹象。
潘大笑,无边眼镜后的眼睛弯了起来。沈航似乎分不清别人是玩笑还是正经,而他也分不清沈航的,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别具一格。
“那,你们是谁提出的分手?”
“他。唐鸣贪玩,喜欢热闹,追求自由,他也不相信,两个人能过一辈子。”
“能么?一辈子?”
“不试怎么知道不行?”
“哦,”沈航的目光迷失在迷离的夜色之中,既然分了,不就是试过,却失败了么?多少人试过?几个人赢了?“你相信?”
潘的声音里完全没有慨叹,语调平静:“什么信不信的,人跟人是缘分,我只是不想他跟那么多人混,也不安全。”
“所以才总来盯着他?”
既然分了,潘到“夏之门”的频率是高了些。
“朋友么,总得互相照应着。”
沈航不敢想象,自己跟苏辉分手以后,还能不能象潘跟唐鸣这样做朋友,他总觉得以苏辉的xing格,怕要仇视自己一辈子。本来也好的,他宁愿如此,也不想苏辉跟他藕断丝连地纠缠不清。可不知道怎么,看了唐鸣和潘之后,又有那么点奢望,盼着还能与苏辉象童年那样,单纯地相处。潘断断续续地说了些他和唐鸣的事,也明确表示了,他再没找到合适的爱人。沈航开始默默地听着,渐渐地也说了些自己的事,简单的,关于自己的朋友的,“娘娘”他们,一群人,没有目标,没有终点,白天里嘻笑怒骂,夜深人静的时候,也觉得孤单。
沈航喜欢跟潘说话,他的语调总是很平缓,态度温和,既不隐瞒自己,也不过分打听别人。只是在他提到苏辉追过来的时候,潘侧脸看了看他,却没说话,半天,两人谁也没出声。苏辉的摧毁力果然不容小觊,单单一个名字,就活生生切断本来很流畅的对话。
“要跟他回去么?”良久,潘才说。
“明明说过是分了,他耍赖皮。”
“当初怎么会想要分?一起八年不是好好的?”
“谁跟你说好好的?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沈航嘟囔着,到最后也没了声音,他也开始细细地追寻的头脑里的线索,当初为什么会想要分?因为他一次又一次的相亲?因为争执不断的生活?因为他的独断专行,对自己的千管万管……还是因为自己,只是想还给他,一段崭新的生活?那一晚,月亮只剩一半,抬头,是片没有星星的,光秃秃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