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庭苑里盛景不再,凋尽的樱枝间,阳光落下斑驳的金色yīn影。
远离屋室的苑墙旁,他出神地仰望无云的晴空。
只要这样就好,努力忘却适才擦浴时女侍们的目光,什么也不去在乎地,什么也不去想地看著天空,让自己稍微喘一口气……
远处间,鸟儿发出清脆的鸣叫,婉转而悦耳,一阵振羽声动间,彼侧的炼瓦长屋上,扑拍的身影哄闹而散。
在前方的长屋外,不意的眼,望见了离去的伊藤。
伫立在面向园侧的一方,那一身白衣的和服男子,似乎正在接待来客。背对著伊藤的,是一个同样清冽的身影,那侃侃而谈的手势在不住比画著。
两人的身侧,有著一个身穿鹅huáng和服的女人,那纤细的背影看来似乎相当年轻。似乎正仔细听著谈话的她,系著白绢帕的及腰长发在微微晃动。
正呆然的同时,位在远方的伊藤似乎也看到了他。
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间,伊藤却表qíng漠然地移开眼,视若无睹地向身旁的女人微笑。远远地望去,那笑容如此灿烂光动。
廊上的男人,读不出任何心绪的眸底,只默默地看著那样艳丽的展颜一会儿便即转开。
一阵微风缓缓拂落下来,意外地带著股令人指尖发冷的寒意。
苑内的白矮墙内,遍地散落的无数樱花瓣,在这股卷动的风中,带著无言的一切静悄悄地死去。
那一片落樱纷飞的chūn天,已然远去。
第22章
池里的荷花正摇摆著。
炎热的燥暑,闷湿的空气,火滚滚的日头闪啊闪地烧烫著身顶儿,北方的夏季总是千篇一律地让人吃不消,踩在彷彿焦乾了的枯色大地,人们唯一能期盼的便是那水边上的茂生绿意。
盛夏里也不见降水的大池中,满长了一株株的水生莲。
有道是出淤泥而不染,滚边似的荷叶高高地升出水面,那大如成人手掌的叶面直挺挺地长向天际,托著宝似地献出那一朵朵清新脱俗的莲荷。
开绽的莲,盛放的荷,在拔直的jīng枝顶上,清淡的月白,娇嫩的粉红,都展动著一身的光采重瓣。论艳论媚,荷也不居鳌头,莲也未称最品,但凭那无垢的出世,凛然的态姿,便足以傲视群华,睥睨身小,称花之君子而无愧之!
瞧著呐,盛满绿意的池中,昂首的莲瓣,独开自赏,灿放的荷颜,孤行任我,这彷彿齐聚一堂的盛会,又似乎是单花独舞的表演。只驻足间,便难以忘怀。
轻轻的拂风,从南方一阵阵chuī来,池水dàng漾间,叶波不止,jīng涛未平,那颤颠颠的花儿随风摆动著,连飘散的清香都带著股惹怜的味儿,这风荷的极致美景,真个叫人连心也要碎了。
可稀怪的是,如此景致上却连一个游人也没有。池旁平常散步的老人,闹著玩耍的孩子,是一群群一落落地嘻嚷不止,还有那老是伏在垂柳下眯眼的狗猫,哪怕是你斥喝半天也赶不走的,如今却全杳了踪影。
那一片静悄悄的池面,除了荷叶的摩擦声外,就只剩下间歇规律的响亮步伐声。
又一队巡逻的日本军队,朝这里过来了。
随著时间的进展,不安的qíng势也越加扩大,世界的局势已开始变化。紧接著奥地利被并吞之后,象徵纳粹的S.S十字章随即又在捷克飘扬而起,跋扈地宣示著德意志第二帝国的胜利。欧洲弥漫著紧张的气氛,撕去太平的假象,那底下的暗礁已露出险恶的面目。
而早已开战的中日两国,其势之险峻更不可比言。卢沟战起之后,中国一直处在挨打的局面,相较于不断bī近的日本军,中军已陷入极度苦战,在此刻,亡国似乎已不是那么遥远的名词。然而,趁胜追击的日本军队,这时却意外地在长沙一地遭到大败。
为彻底掌握中国南方,由日本大将?冈村宁次领军,率十万南支那方面军,配合空、海二部,希望一举夺下浙赣、粤汉两条gān线,并藉此钳制英法在中南半岛势力而发动的战役。此一构想却在中军的反击下破灭殆尽。藉由对地形的了解,与侧袭、游击等战术jiāo叉运用下,中军成功地瓦解了日本军的攻势,同时也大大地提振了乏溃的士气。
遭到所未料的空前大败,日军开始重新规划南向的策略,为使战败的影响减小至最低程度,首先第一步,便是尽速安定掌有中南半岛的英法,使之不与中国合作。是年夏季,日军率先突击地封锁了英国在天津的租界,目的在迫使英国允诺不援助中国,并承认中日战争为国际上的殖民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