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清澈得叫人心碎,就像伊藤的眼一样……
三月,以汪兆铭为首的“国民政府”,在南京成立。
从年前开始,亲日一派不断进行的游说工作,原本尚称顺利的进程,却意外地因日本高层提出的严苛要求而受到重大阻碍。
‘除北支、蒙疆、满洲的原有驻兵权外,南支的扬子江沿岸一带各重要港口,日本军舰拥有的常置权也必须承认。唯有在这些前提之下,日中两国才有和解的可能xing。‘但此要求一提出,便立即遭到中国的严正拒绝,重庆方面不但痛斥汪之卖国,并qiáng烈声明将血战至一兵一卒,绝不放弃身为中华民族之尊严!
至此已完全破裂的和谈,日本为提高对占领地区的控制,遂要求汪组成新政府,一方面利于对华统治,另一方面更yù以之抗衡重庆势力。
原多顾忌的汪,在亲信与日人影佐祯昭的劝说之下,以宋代对金和使的王伦自比,含泪应允成立政府。除此之外,他并一一答应前述驻兵要求,更承诺日本帝国为新政府之顾问。
chūn末,支那新国民政府成立之际,日本派来的祝贺使团在一旁微笑著。
典雅的书室里,正在jiāo谈的两人。”……没想到你会来。”伊藤泉一郎淡淡地说著。
一旁的堀内恭敬地送上泡好的茶,接著又退回门外。
“我是代表省内来参加支那新政府的典礼,之后还要再往满洲一趟。”说话的人是军务副局长?森武司少将。
一身笔挺的军服,纯白的手套,总是一丝不茍的装扮,还有合宜到几近拘谨的礼仪,将男人chuī毛求疵的个xing完全展露无遗。
唯有向来高傲的气势变得稍微和缓一些,那种对待笨蛋的态度,不适合用在这个他承认与自己同等优秀的人身上。
“满洲?因为苏俄?”
森点点头。
“北境那些俄人近来不太安分,怕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动。”
伊藤露出理解的神色。
从明治三十七年的日俄战争开始,两国的较劲始终不断。取代帝俄的苏维埃政权成立之后,彼此的角力也变得更加白热化。
在支那北蒙、在满洲国,甚至在朝鲜地区,日本向外扩张的势力范围背后,总是潜藏著苏俄的黑手。这对大战当前的日本不啻为一大隐患。
热茶不断冒出的氤氲里,两人就当前局势彼此jiāo换意见。
“议会方面的近况如何?”顿了顿,伊藤接著又说,“斋藤代议士已确定被除名了吗?”
就像是战争所带来的众多疑惑一样,总有人可以看到光灿名义背后的矛盾与血泊。在付出了巨大的人力及物资之后,一心发动战争的日本国内,终于开始有了不同的声音,以之为首的即是斋藤隆夫事件。
在最后的元老?西园寺公望重病之后,第一政党政友会即分裂成许多支派,从一统到分歧而呈现混乱的众议院,在上一次的会期中,即发生了火爆冲突的质询场面。以自由倾向闻名的民政党领袖?斋藤隆夫,之前也曾发表过要求整顿军部滥权的肃军演说,这次更对支那事变的处理方针提出qiáng烈质疑,而与代表军部答覆的军务局长?武藤章爆发激烈肢体冲突。
此一消息传出,舆论哗然,民心大疑。然而先知者注定孤寂。来自各方的压力下,尤其是帝国政府的,斋藤在众议院的代议士资格遭到除名,而率先表态支持的秘书长?片山哲也连带地被党内剥夺党籍。最后在众议院议长?伊藤博邦的奔走下,议员间一致达成了贯彻圣战的共识,这番完全支持帝国政府的言论,也代表了帝国军部的压倒xing胜利。
“已经确定了。”森回答道。
“而且除了去名之外,斋藤也可能还要面对政治讯问。当日局长就下令侍卫队待命,一等除名确定之后,就要以乱国罪逮捕斋藤。”
他看著眼前的伊藤,“为了避免发生连锁效应,像这种重大案件,我想裁判所应该也不会迟疑吧!”
“是吗?”没有附和他的意见,伊藤平静地反问,“以这种方式杜绝他人之口,难道不会引起更大的反弹?要是处理得不好,反而会让部内的统制派有可趁之机。”
一如政党间的派系林立,日本陆军内部也存在有不小的裂痕。
自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以中下层军官为主的少壮派开始茁大,他们明显而qiáng烈的左倾色彩,与原本掌控军部、贵族为主的皇道派格格不入。随著少壮派势力的不断壮大,掌权者一贯的保守作风也遭受到更加激烈的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