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悦不见丝毫恼色,淡淡说道:“七哥太多虑了,我不记仇。”说着扬手叫了服务生,“我不喝铁观音,给我上壶碧螺chūn。”
不记仇还故意不喝这茶?张文卓暗自琢磨,这二少果然不是块好啃的骨头。他假装没留意,继续找话说:“阿庆最近怕是很忙吧?有什么我能帮他的地方?”
“那还不都是拜七哥所赐?”封悦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意盈盈,眼里却带着冷咧的杀气。康庆这事确实牵涉了很多人,麻烦惹得够大,但若不是因为张文卓因劫持军火的事心中有恨,暗中撺掇,康庆也不至于如今腹背受敌,连着串儿地得罪人。,“这会茶余饭后地说着风凉话,可就不地道了。”
这事儿明明就是康庆不对在先,可是封悦心里就是偏向他,反倒落得张文卓的不是,他不禁别扭,更嫉恨封悦对康庆几乎没有原则的维护:“阿庆也不是小孩子,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任。如果随便一笔生意都这么容易,天下都是大富翁了。”
封悦听出张文卓口气里的气恼,于是收敛了自己的气焰,毕竟他今天来,是来谈买卖的,没必要把他惹得如此不痛快,但他也不屑与张文卓周旋,直截了当地说:“货还在七哥手里吧?”
这是早派人打听过的,只所以问出来,无非是刺探他虚实,看他是否和自己说真话。
“怎么,阿庆还没死心?要再劫一次?”
“想劫的人怕不止他一个,”封悦胸有成竹地说,“上次不过是给他捷足先登而已,怎么买家迟迟不收货,可不是好兆头啊,放手里一天,就多一天的风险。”
张文卓终于明白封悦今天出来的目的,他是做了充足的准备来的,只怕这其中多少底细,都已经详细打听过,看来他的效率,比他那个唯利是图的大哥,还要高。这兄弟俩估计都从他们的jiāo际花母亲那里继承来的,旁人所不能及的,dòng察的本事。
“看来二少了解得不少,有何高见?”
“不管是买家还是卖家托你,这生意若成了,七哥还能拿几成?”封悦见张文卓沉默不语地盯着他,也不等他回答,继续说:“只做个中间人,转手时保存几天,拿个百分之五就顶天了吧?况且,七哥今年个人账户可是洗了一千多万,就算拿到这笔佣金,只怕也没人肯帮你洗这么大的数目,你知道现在黑市上的钱,可是不保险的,说没就没了,那七哥不是白忙活一场?”
“二少到底什么意思?”
“我double佣金给你,你把这批货让给康庆。”
封悦说完,多少有些不妥当,这间茶社竟然成了他俩秘密jiāo易的地方,似乎每次到这里来,都是在和他谈买卖,封悦不想留下这样的错觉。但是,张文卓没有象上回那般迫不及待,闲适地品茶,外面大雨倾盆而下,他却好像被山林间迷蒙的景象吸引住,眯fèng着眼睛,不知道在寻思什么。
封悦的指头,轻轻地扣着透白的茶杯,耐心等待,暗自寻思,这事儿怕是要不好办。
过了好一会儿,张文卓眼光转到他身上,似笑非笑:“二少也说了,我户头今天洗了太多,你就是给我多少都是白搭。”
“我可以安排香港的会计公司……”
“我张文卓不缺那三两千万,”他斩钉截铁地打断封悦,“二少就算真金白银地把那笔钱摆在我跟前儿,我也未必稀罕。”
封悦心里感觉麻烦找上来,他借低头的姿势,掩饰自己的揣测,碧绿的茶水,在雪白杯子里,晶莹透彻,他琢磨着张文卓的把戏,试探地问:“那七哥……想要什么?”
张文卓的双手搭在桌子上,左手指头上戴的硕大的翡翠戒指,肯定是新买避邪物,以前没见他戴过。此刻,他的右手有意无意地拨弄那玩意儿,眼神悠然辗转地瞅着封悦,不给他半点余地:“我想要什么,二少心里怕是再清楚不过,何苦装糊涂?”
尽管先前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跟张文卓合作无异于玩火自焚,封悦这回却尤其qiáng烈地预感到,也许当初自己就该跟他划清界限,这个人远比想像中更加危险,他不仅贪婪,而且执拗,甚至不计后果。
“看来我是找错人,”封悦伸手拿出钱包,取了张大钞,压在茶杯下面,“就这样吧,七哥,我们之间,也没必要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