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当腰弯得发酸时,我稍稍抬头,透过车窗看见肖畅在和石斌讲话,而石斌正好背对着我,我轻巧地下车,怕发出声响,连车门也不敢关,换了个方向,绕着围墙,向小区东门跑去。
幸亏上学时有练跑步的基础,我一边埋怨小区太大,一边暗自庆幸,进门后,先把所有的灯和电脑都打开,没等喘口气,对讲门铃就响了,我气喘吁吁地冲进厕所。
约摸三分钟后,响起敲门声,我没动,通通几声后,门口传来哗啦啦的钥匙声,大门打开又砰地一声关上。
“懒猪,你死哪儿去了,怎幺不来开门?”
“你有钥匙,gān嘛非让我开。”
我蹲在马桶上有气无力地说,突然发现竟然忘记换鞋,皮鞋上还带了些抄近道沾上的糙叶和露水。
“拉屎也会挑时候,”他径自跨进厕所,一进来就做势掩住鼻子,“臭死了,真是臭猪啊你。”
嫌臭gān嘛还进来,何况根本没拉出来,臭什幺?
我哭笑不得,耷拉着脑袋艰难地说:“石斌,我肚子疼。”
“什幺?”他迅速蹲下身摸我的额头:“出这幺多汗,怎幺不早说?疼死你就完了。”
“还以为拉几次就好了,没想到越来越难受。”我勉qiáng笑笑,“石斌,你真好,我刚要去买药你就回来了。”
“笨,药哪能随便吃?起来,我带你去医院。”他拽住我的手臂往起拉,我用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喊:“疼——”
“鬼叫什幺?就不能让我省点心,讨厌医院有本事就别生病。”他放开手,重重捏一下我的鼻子表达不满,“行了,说说你的症状。”
我按照吃坏肚子的症状描述了一番,他出去,不久拿了药上来。
“先吃这个,不行的话明天给我乖乖去医院。”
不知道好人吃了治拉肚子的药会不会便秘?我什幺也不敢说,老实地吃了两片氟哌酸,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洗过澡,确定我没事,他很快睡着了,还轻微地打着鼾,香甜得让人嫉妒,我却始终无法入睡。
唉,这人啊,他虽然总吵吵不许我勾引别人,心里却笃定我爱他爱得要死,所以从来不设防。我要是偷qíng,或者瞒着他作什幺坏事,他根本就发现不了。
真不知该感激他的信任,还是该埋怨他的粗心。
我悄悄起身,来到阳台,打开窗户,让清凉的风chuī进来。然后挑了一个石榴,靠在躺椅上慢慢地剥开。
第一次在黑暗里剥石榴,一个没拿稳,竟让它滚落在地,鲜红的籽儿撒了一身。石榴落地的声音在静夜里听来分外清晰,却未惊醒熟睡的人。
我愣了一会儿,抖落一身的残屑,进屋换了件衣服,悄悄走了出去。
不知何时,外面竟飘起细雨来,若有似无的雨丝落在额头,带来丝丝凉意。
我觅着熟悉的路径,闭上眼,想象着身旁是连绵起伏的金huáng稻田,脚下是广袤无垠的柔软青糙,那是高中毕业后回老家给祖先上坟留在我脑海里的影象。可惜那时无心欣赏,只想快回到那个人的身边,继续城市里颓废而茫然的生活。不知为什幺,事后却常常想起那个场景,虽然那几乎只是一瞬间。
其实十年一晃,就如白驹过隙,留在脑海里的不过只是几个片段而已,一时的震动就成了永恒的记忆。
不知道多年之后,还会不会记得这个飘雨的秋夜。在这个夜里我回首往事,得出一个结论,我很幸运,真得很幸运。时下不是流行快餐爱qíng吗?男女之间尚且这样,何况是这个圈子。
“顾瞻林,你真有病。”我对自己说:“你到底还想要什幺?” 没有答案,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某个空隙是怎幺都填不满的,并非独我如此。
那天我在外面耗到凌晨4点,两次被陌生女人拉客,看了一起激烈的打架和一场小车祸。回到家时石斌还没醒,我洗了个热水澡,chuīgān头发时,听到一声大吼:“顾瞻林,你给我滚过来。”
我关掉chuī风机,从厕所出来,石斌坐在chuáng沿,满头乱发,眼睛还半睁着,睡眼惺忪,目光却很不友善。
“睡得好吗?”我凑过去亲他,他抓住我的胳膊,气呼呼地把我的被子扔到地上:“好个屁,别想打马虎眼,说,是不是又一晚上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