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落_作者:等闲(52)

2017-06-25 等闲

  “废话,你都快死了我能好受吗?当时我就觉得胸口闷得慌,好象听见你的声音,我想不理,鬼使神差的还是打电话了,手机没人接,没办法就试着打这里,还是没人接,我一着急就回来看看,在门口就听到音乐,知道你在……”

  原来世间真的有某种神奇的力量,我从来不迷信,这一刻却不由自主地感激上苍。

  我按下答录机,在那句“石斌,我睡不着”后,是他越来越bào躁,越来越焦灼的声音,一共六通。

  所以大冬天,他没穿大衣就跑回来了。

  笨啊,以前怎幺会以为他不在乎,是我太自我了,而且自私、自卑、自恋,一直以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心和外界没有jiāo流。

  父亲根深蒂固的失望,母亲与生俱来的清淡,肖畅浑然天成的理xing,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人我却无力改变和撼动分豪,少年的热qíng和冲动终成冰封的火,没有了燃烧的机会。

  直到遇到他,发现自己能轻易牵动他的qíng绪,掌控他的喜怒,于是像小孩子第一次找到趁手的玩具般窃喜,当发现他也能轻易牵动我的qíng绪,掌控我的喜怒之后才知道忧心。

  爱上了想要的必然更多,可是游戏的心如何能担得起真挚的感qíng,越在乎就越害怕,越爱他就越没有把握,一次一次的试探,到最后连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证明他的感qíng,还是想探知某个可供我借题发挥的过错。

  潜意识里我希望他犯错,就像衣服脏的人受不了别人穿得gān净一样,但是我的jīng神洁癖又不能容忍错误。他又何尝不是,在感qíng上他的洁癖尤甚于我。

  这一点我看得很清楚,从逻辑上讲,这是悖论,若以博弈而论,恰似囚徒的困境,坚守还有赢得可能,一旦招供必然是两败的结局。

  不能让他认为我有错,否则纵然在一起,也终究会成为心里打不开的结,有时候好了的伤疤也会疼。这一刻我感觉是老天垂怜,才有今天的溺水。

  “我爱你,石斌,真的,相信我。”

  我声音颤抖,殷切地看着他。

  天可怜见,让他再信我一次,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没有谎言。

  他却好似没有听见,怔怔地看着答录机,良久又按下去。

  石斌,我睡不着……

  静谧的房间只有我的声音空dòng地响。

  他震动了一下,再倒回去听了一遍,听完第三遍他抬头看着我,声音粗哑:“这个电话什幺时候打的?”

  我没有回答,只是固执地问:“信我吗?”

  他终于点头,脱了毛衣躺进被窝里抱住我:“其实我后来回来过,到家发现你的东西都不见了,保安说早晨的时候有个男的来接你,我一气之下就定票出差了。”

  “那是我哥。”

  “你哥?你什幺时候有哥,我怎幺不知道?”

  他蹭地窜起来抓住我的肩头,怒意弥漫。

  我好笑地安抚,直到他又平静下来。

  先入为主的概念很重要,所谓疑人偷斧,如果不信,说什幺做什幺都能挑出毛病,所以我才会不厌其烦地让他相信我。

  我开始娓娓道来,我的话清晰无比,条理分明,也尽量简洁,言多必失,就象没有绝对的真诚,天底下也没有绝对的坦白,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我必须有所保留。

  能够调查出来的百分之百讲真话,保留的是无法考证的心qíng。

  譬如,我动qíng地诉说肖畅如何的好,以前如何照顾我,却把和他的感qíng说成是并非实质爱qíng也没有身体结合的,混合了崇拜和亲qíng的懵懂,离开北京就烟消云散。十年间只见过一次,是他家出事后的慰问。至于重逢之后,我刻意qiáng调他和柳、吴之间的感qíng纠葛,无形中撇清了自己。

  那些事不到一个小时就说完了,其后的时间,我说起十年的心绪,第一次见面的误解,其后的欣赏和爱恋,被拒绝的痛苦,突然转折的难以置信和欣喜若狂,以及对他重视赚钱甚于我的不满,他的粗心和忽略带给我的痛苦……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最后连我自己也分不清了,甚至觉得事qíng本来就是那样的。

  这期间,他一声不吭,既没有追问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以至说完的时候心里有些揣揣。

  “就这些?”他问,我点头,他说:“明白了,以后我不在家时不许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