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动真格儿地,在那儿大快朵颐,石磊坐不住了:“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范洪章出没看他,继续吃着,还腆脸跟老板要酱油。
“我说你有毛病是吧?”石磊顶了他一胳膊肘。
“gān嘛呀?”范洪章这才面对他,说:“零钱没听过,好聚好散,好散好聚的?”
“前半句听过,后半句没听过。”
“聚散两依依,你不陌生吧?你一喝唱K就爱点这个。”范洪章将面前的包子推到石磊跟前:“油条吃多了便秘,分你两个包子吃。”
“聚散两依依啥意思啊?文盲听不懂。”
范洪章凑到石磊耳朵,小声地说:“这回开始要gāngān净净,坦坦dàngdàng,根正苗才能红,才能开花结果。”
“谁他妈要跟你开花结果?”
石磊一副匪夷所思,不过范洪章似乎并不在意,笑着说:“只要有恒心,铁杵磨成针,何况你块石头?还有,别用你那‘不是一个世界’的说辞吓唬我,我换世界了,现在,跟你分一个用!”
“分着用?你jiāo租金呐?”
早餐铺前,人渐渐多了,上班的人cháo涌动起来。新年第一天,是个晴朗而温柔的冬日,金色的阳光正面洒下来,天地之间象巨大的屏幕,正缓缓地上演平凡不过的戏码,这其中包括粉刷墙壁,清洗沙发套,为了吃包子还是油条的争吵……
于海洋家里新年午餐丰盛无比。
游淑容在一个月前去了美国工作,于妈妈也到北京暂住,张姨搬进来跟他们一起住,顺便帮他照顾游畅。他们找了专门的营养师,订了特别进补的食谱,张姨就按照那上面建议的做饭,偶尔,有时候,呃,或者经常驻机构自由发挥。他们三个坐在小餐厅吃饭,游畅半天也没填进去几个饭粒儿。
“我还没饿呢!”他低声说。
“哎哟,怎么会不饿呢?你早饭也没吃多少的。”张姨担心地说,“人是铁,饭是钢,你得多吃,身体才能棒棒的。”
“那就把汤喝了。”于海洋没有qiáng迫,挪走他的饭:“一会儿彬亚来看你,你不吃,都得给她吃光了。等你身体再恢复恢复,就回去上学,还剩一个学期就毕业,扔掉太可惜。电台你吃得消,也可以做,等生活忙起来,你就有食yù了。”
吃过午饭,于海洋出去买了包烟,发现外头很暖和,于是建议游畅去散散步。游畅入冬以来身体一直反复,总是得往医院跑,两人好久没有沿着海边走走了。
“不冷吗?”张姨不放心地,“上周才打完针,别又感冒了,还要遭罪。”
“不会,多穿点儿就行了。”于海洋拿来长身的羽绒服,帽子,围巾,手套,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
沿着堤岸,他们各自揣着手,走了会儿,将小区抛在身后,海边彻底空旷无人,于海洋才抽出手来,摘了游畅的手套,他们的手指头穿cha在一起,紧紧握着,揣在于海洋大衣的口袋里。风不大,海làng低而柔和,拍在礁石上,如同脉脉低语。太阳升得委高,照在深色的厚羽绒服上,辐she着温暖。
“阿姨在去美国前,找过我。”于海洋说,“她有封信留给你,你那时身体太差,我不想你qíng绪过于激动,而且阿姨临走之前,我也怕你们会有隔阂,就一直没给你看。”
“于海洋走去一边,游畅独自坐在礁石上,小心翼翼地信纸抽出来,展开:“游畅,
我只能选择这样的方式与你坦白,是失败,也是保护,不想再伤害到你。当年糊涂的感qíng帐,就不与你细说,或者,我始终无法放下自尊心,承认自己挫败得一塌糊涂的爱qíng。
我当看确实怀过于建国的孩子,并且坚持原则要生下来,因此你外公外婆将我赶了出来。可是,那个孩子四个半月的时候流产,是个成型的男胎。我后来怀你的时候,曾经执意地觉得你是那个孩子的转世。然而,你不是,你长得象极了你的爸爸,和于建国半点关联都没有。
爱有时候就象是梦想,让人忍不住想去飞翔。我想给你自由的世界,又怕你在那里受伤。我以为,所谓的严苛是保护,我想你正直地成长,不再犯妈妈曾经走过的弯路,犯过的错。可是,我终于明白,没有谁能决定谁的一生,哪怕母子也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