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起解_作者:未夕(18)

2017-06-25 未夕

  千越见桌上有半杯水,拿起来一气喝了,把胸上升起来的一线灼烧般的痛压了下去。

  半夜的时候,是以诚起夜,听见千越的卧室里有压低的呻吟声。

  是以诚一惊,赶紧推开门进去,开了灯。

  千越的身子不断地抽搐痉挛,缩成虾米状,窝在被子下,看不见脸,只有唔咽与低低的呻吟传出来。

  是以诚冲上去,搬开他紧紧抓着被子的手,握在自己手中,喊他,“越越,越越。”

  千越急促地喘着气,说不出话来。

  是以诚说,“越越越越,你哪儿不好,来,我们马上去医院。来!”

  千越突然反手拉住了是以诚的手,拉得紧紧紧紧地,断断续续的说,“我不去,我哪儿…也不去…”到后来,声音已是哽咽,“以诚哥,别让我去任何地方。”

  以诚把千越连人带被抱住,“好,我们哪儿也不去。就在家呆着!”

  第13章 一线生机

  千越额头上痛出来的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手却是越来越冰冷。

  是以诚急得问,“越越,你怎么样?你是怎么了?越越,跟我说话,告诉我越越。”

  千越挣扎指着衣橱着说,“抽屉里,有药。”

  以诚忙过去开了那抽屉,靠边上,果然有一瓶药,以诚拿过来看,是治胆囊炎的消炎利胆片。以诚倒了水,还没来得及把药递到千越手里,千越捂着口,跌下chuáng,磕磕绊绊地往卫生间里跑。

  以诚跟过去的时候,发现千越从里面把门锁上了,只听见他在里面吐得翻天复地,以诚急得只在外面搓着手,然后伏在门上一叠声地叫,越越,越越,越越。

  千越好容易立起身,放水冲gān净了抽水马桶,又在洗手池里放满了一池的清水,把整个脸埋进去,凉的水,在夜的寒气里几乎有刺骨的感觉,千越的肩抖个不停。

  抬起头来的时候,冷水顺着脸往下淌,有一线热流混着那冰冷一起流下来。

  千越慢慢地开了门,以诚上前一把扶住他堪堪倒下的身体。

  以诚把千越抱回chuáng上,拿药给他吃了。

  渐渐地,千越的qíng形平缓下来。

  以诚也不敢回去睡,只坐在chuáng边拥着他。千越的眼睛大睁着,仿佛一点睡意也没了。

  以诚缓缓地问:“越越,怎么会胆不好呢?”

  千越微微调转了脸,看那chuáng里的一面墙上小幅的装饰画,青山绿水中的小屋,有着与童年记忆中非常相似的一道木门。

  千越说,“没有太大关系的。我看过资料,说是长江流域的人,很多都有这个毛病,可能是水质的问题。”

  以诚说,“听说玄武医院有一种手术,不用开刀可以取出石头,痛苦少,改天我带你去看看吧。”

  千越回过头,淡huáng的灯光里,以诚脸上有着不加掩示的心痛。千越的心忽然一下子松了,把脸贴到他温热的手心里,上面有厚实的茧,“不要紧的,以诚哥。我是胆管的问题,那种手术,对我没用的。不是很严重,你不用担心。”

  疼痛过后的疲倦涌上来,朦胧中只觉是以诚的手,一下一下不停地抚摸他的额角与头发,仿佛这样就可以把病痛抹去似的。

  神思迷离中,千越想,假如,四年前,我遇上的是以诚哥而不是计晓,该有多好。

  假如,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计晓,那该有多么多么地好啊。

  那是四年前,千越刚刚考上大学不久,母亲说,上了大学,就该独立了,学费什么的,要你自己挣出来,你父亲当年也是一样的,没有用家里一分钱。

  父亲仍然是淡得看不出任何表qíng的脸。

  对于这个,千越是早有心理准备的。家里刚刚装修了房子,而且这个时候,他已经知道了家里的那个秘密,他明白父亲是不可能供他念大学的。母亲,啊,他想,母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母亲的讲究与奢华。她一年四季都要服用燕窝与珍珠粉,她的每一件衣服与饰物,无不jīng美而昂贵。她的思维里,只有极尽完美的概念,她甚至给千越买过一件价值三百多元的小小的毛背心,正在长身体中的千越只穿过一季,便再也穿不下。

  那一年,千越开始打工。

  他的第一份工作,是给一个六岁的小女孩教授英语。第一次上课,女主人发现,他居然弹得一手好钢琴,便决定额外再给他一份工资,让他同时辅导小女孩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