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征笑笑,"那些都是纽约一个独立设计师的作品。每一双鞋上都刻有设计师的花体签名,中文名,炎凉。"
庄子楠的脸色微怔。
炎凉……
这个从来独善其身的男人的唯一一个绯闻对象。
"纽约……"多么遥远的回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那时被家人送出国研读金融,却不务正业,改学了设计。"
"……"
"你应该也知道我母亲这些年一直定居纽约。"
庄子楠点点头,表qíng已不怎么好看了。
"由于这个缘故我经常两边飞。那时她应该是改学设计的一年吧,和朋友合开的店铺濒临倒闭。我发现她,因为当时她正与店铺外和房东谈条件,以免被赶出去。一边用英语求,一边用中文偷偷骂,很有趣。可惜当时我没能停下来好好欣赏,回国后才偶然想起,抱着一试的心态请我母亲的佣人替我去那儿买一双鞋。那双鞋,我送给了我母亲。"
"……"
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回忆,竟令他嘴角含笑?
庄子楠微微垂下了目光,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正视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沉湎的、和煦的样子。
"可惜那双鞋我母亲一次都没穿过。可想而知她当年的水平并不高。"
"自此之后的每一个月我都会请我母亲的佣人替我去那儿。每一双鞋都附赠了她的亲笔信,除了一如既往的感谢,她偶尔还会写一些现状,谈一谈梦想。我只见过她那么一次,可其实,我对她早已深知。"
"……"
"连我都看得出来她的设计越来越好,可一年之后,她在感谢卡里告诉我,她和朋友已打算收掉店铺。"
"……"
"直到她为了雅颜能入驻明庭广场来求我,我才知道她重蹈了我的覆辙,为了家业,放弃了自我。"
"……"
"怜悯与怜爱之间,有时候只是一线之差。"
庄子楠试图笑笑,嘴角却僵得不像话。
路征却笑了,如释重负:"庄子楠,我觉得你必须考虑清楚,这样的男人真的值得让你托付终身么?"
……
……
订婚仪式开始,西装革履的路征在司仪的引领下走向主桌。
司仪声音又响:"下面有请庄小姐入场。"
无人响应。
司仪不由得一扬声:“欢迎庄小姐!”
司仪第三遍重复的话语在会场上空响起时,全场顿时陷入服务生面面相觑、宾客们窃窃私语的场面,路明庭当即站了起来。
准新娘逃婚了……
消息一出,全场骚动。
蒋彧南安坐于原位,场内再混乱,也丝毫不影响他清冷的眸光。他旁边的座椅一直空着,直到路明庭与亲家一同焦急地离场,于此同时,蒋彧南的目光才从身旁这个空置的座椅游弋向台上那个面无表qíng的男人。
台上的准新郎似乎对准新娘的无故离场毫不讶异,视线反而一直定格在蒋彧南身旁这个空着的座位上。
清清冷冷凄凄。
*
提前离开明庭酒店的炎凉,又一次的通宵不归。
凌晨时分,炎凉泡了个澡,裹着浴巾从洗手间出来。
她在里头呆的时间太长,男人已经睡着。
炎凉坐到chuáng边,不客气地伸手在男人脸上拍了两下,他仍未转醒。这个男人拥有古铜色的皮肤,是她近来常去的那家地下酒吧的DJ,手指漂亮,笑容销魂。如今这样仔细观察他的睡颜,炎凉只觉得这张面孔,陌生的很。
突然间升起一丝恐惧。
总统套房,圆形大chuáng,一地凌乱。炎凉起身,在一地凌乱中找回自己的衣服换上,从包里翻出皮夹,抽出小叠钞票放在chuáng头柜上。
银货两讫,一夜之后,陌路人。
走到套房门口,正yù拉开门,炎凉看到对面穿衣镜中的自己,不由停下脚步。
镜子里的女人,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一双眼睛空dòng的很。
回到家时已是凌晨。
她开车回去,半截车身刚驶进车库,佣人已快步奔到她车前,告诉她:“太太,先生在客厅等你。”
“知道了。”
嘴上虽这么说,实际上是阳奉yīn违,炎凉停好车,直接从车库那里的外接楼梯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倒头就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