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拿起来之后,原本被印章压在下面的文件封皮上,露出了之前被遮盖的两个粗体的黑字:
“遗嘱”。
萧祸九拿着印章的手qíng不自禁地抖了一下,几乎把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去。而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内门上,此时也像是被施了什么石化魔法,怎么也做不出将内门关上的动作。
短短半分钟,萧祸九在内心天人斗争了几个回合,最终还是理xing那边败下阵来。他叹了口气,苦笑一声,索xing直接坐到了地上,将印章放到一旁,伸手取了那份文件出来。
那文件并不厚,只有几页,萧祸九却整整看了一刻钟。
随着翻页的动作,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等到最后一页翻过去,萧祸九的身体微微颤栗,他紧紧地捏起了拳,然后猛地合上了眼睛,文件在他的手心褶皱着团成一簇而他却像是并未注意。
无数的qíng绪在他的胸腔间起起伏伏,连带之前相册给他留下的还没来得及完全按压下去的汹涌被就此勾起,萧祸九的手背上青筋都开始绽起。他不断地深呼深吸,意图平复心境——依着他这么多年来的心xing修养,若是给他几分钟的时间缓冲,大概他确实能够恢复如常,然而偏偏就在这时,书房那扇沉重的雕花木门被人从外面霍然推开。
带着沉冷的风的气息,男人大步进了书房,甚至无暇去顾及难得被拉开的窗帘。他快步走到那隔断的房门前,打开之后目光环视一圈便迅速关上,之后毫不停留步子一掉就走向书桌这边——然后他的身体骤然顿住。
唐奕衡的眸子轻轻地颤栗了一下,视线缓缓下移,落到书桌之后箕踞于地的萧祸九身上。
这是萧祸九第一次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见那种甚至称得上“茫然无措”的神qíng。
这一刹那,有点莫名的酸麻的痛感在他的心脏上过电一般地通彻,只是很快地,这点心疼就被之后没来得及平复以致汹涌喷发的复杂qíng绪淹没。
萧祸九脸冷得像是被灌了水泥浆,他倏然从地上站起身来,将手里被自己揉成一簇的遗嘱恼恨地砸在男人的胸口——
“你他妈真有出息——唐奕衡!你这是做给谁看的,啊?!是给那个死了七年的萧宸不成?!”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冷促地笑了一声,“绝症?你倒是连诊断书都伪造好了!——是,你多能耐啊——隔了七年你要拉着一帮子人下地狱,你是不是还要跑到萧宸面前去给他炫耀一下?!我要不要现在就把这份可笑的东西给他烧过去啊!——你说话!”
话至尾音,萧祸九已经攥着男人的衣领眼眶通红,他的声音难以克制地哽咽了一下,积蓄的气势都有点兜不住了;他只能把脸扭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重新转回来,红着眼角瞳子沾雾地瞪着男人,声线压得低哑:“我告诉你,唐奕衡,就你这样窝囊到要自己去寻死的男人——不管是萧宸还是萧祸九,都他妈不会和你埋在一起——做你的chūn秋大梦!”
“……”
看着bào跳如雷的萧祸九,唐奕衡眼底复杂的qíng绪慢慢褪了gān净,他抬起手来扶住近在咫尺的人的腰身,往前凑了凑便轻轻亲在萧祸九bī得泛红的眼角:“好,好……是我的错。”
萧祸九恨恨地松开男人的衣领去推他的胸膛:“你离我远点我不想和你说话——!”
唐奕衡却一反常态地无视了萧祸九的挣扎,反而愈紧地把人抱进怀里:“别再难过了——那些都没有发生,你也回到我身边了。我们可以一起生活很多很多年……这些我都没敢奢想过,这样就很好了——只要你能待在我身边,这样就很好了。”
萧祸九咬着牙齿:“那若是我还要离开你呢——你又要怎么折磨自己了?!”
“……”
唐奕衡蓦地沉默。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过于残忍,他甫一听见便蹙起了眉心——男人眼底掠过去的灰蒙蒙的负面qíng绪,萧祸九看得清清楚楚,一丝都没错过。此时他的心境已经渐渐稳定下来,声线起伏不再如之前的激烈:“你告诉我,唐奕衡,若是我还要离开你七年,你会怎么做?”
“……我讨厌这样的假设。”罕见地,唐奕衡有点赌气似的撇开了视线,只是很快他就面无表qíng地转了回来,弯下身去在萧祸九的颈子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那你便死在我前面,小宸,也死在我面前……我会抱着你一起进焚化炉,我们的骨灰会溶在一起无法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