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衡没有否认,视线慢慢垂落下去,语气也不复之前的迫人:“本家的一些小动作我之前就有所察觉,这次祠堂会议更是证明了我的猜测。若不是您在后面推波助澜,孙伟安哪里有那样的资本和魄力……也只有他还愚蠢地认为,如今的本家会像七年前一样遇上被自己的从属所制衡的落魄态势。”
“本家完全压制九部的前提,是你坐在家主的位置上。”唐四爷冷言冷语,“如今你把家主之位拱手让人,就不怕那人生了异心,陷你和唐家于万劫不复之地吗?”
“我若不把家主的位置给他,难道要等四叔你把刀架到他的脖子上去?”言及此,唐奕衡再次冷了那深蓝的眸色。他重新抬头望着唐四爷,神色沉凛:“是四叔您要威胁他的命,是您来踩我的底线——那这后果,我承担得起,您也要认才行。”
唐四爷把眼睛一眯,气势陡起:“若我不肯呢!?”
“他是如今唐家的主,是四叔你和我的主。”唐奕衡神色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反而放得愈轻,“您肯也得肯,不肯——也得肯。”
“做我唐家的主?你未免瞧他太起!”
“他的生牌如今就在祠堂里立着,我又已经将家主位置给他,他便是我唐家的主。您若是当真要为难他,那对不起历代家主、对不起我父亲、导致唐家分裂的人,就是您了。”
“你又威胁我?!”
“……”唐奕衡地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看起来已是心qíng大好,他平缓了语气合了双目,身体后靠到沙发的靠背上:“我已经把我那次说过的话证明给您看了——这不是‘威胁’,这是‘阐述事实’。”
唐四爷脸色数变,到最后也没好看到哪儿去。
……若早知道自己那些行径会引得这个素来淡定自持的侄子如此兵行险着孤注一掷,他怎么也不会想要对萧祸九出手。可如今木已成舟,再后悔也来不及。
唐四爷转身想走,步子没迈出去又停了动作转身回来,看着唐奕衡皱了眉,“你那个小qíng人未必是什么善茬,我劝你别把什么都压在他身上,否则到最后别说家主的位置……”
至此话音未竟,唐四爷却也没有说完的意思,不用唐奕衡看过来他便将话头移到旁处去了:“七部这次打着护卫的名义,守在你这别墅外面,你可看得出于溪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唐奕衡睁开眼,没回话,目光淡淡地看着唐四爷。
唐四爷面色发冷地笑了起来:“虽说你这次行径鲁莽,但也真勾出了那些包藏祸心不知死活的东西……我管不了你为了一个萧祸九还能做哪些捅破天的事儿,但唯有一点——你是唐家长房长孙,又膝下无子,如今一卸家主不知道多少人惦记着要了你的命来乱我唐家的运数和传承;就算你为了那个萧祸九能豁出所有去,也要把你自己的命为唐家留着!”
“……”
“答应我!”
见唐四爷真正动了怒,唐奕衡撇开了视线,落到手边茶几上放着的相册上面,那双深蓝色的眸子黯了黯:“……我尽量。”
唐四爷站在那儿瞪视了他好一会儿,才甩手走了。
门被大力合上,再无旁人的房间里,唐奕衡苦笑着伸出手去,落在相册上,轻轻点了点:“是于溪要拿我的命,还是你啊——小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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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先生,七长老来了。”
本家主宅正厅,下人对着主位上的年轻人通报了一声,便忙不迭地退了出去。原因无他,只是最近几日新任代理家主的心qíng实在不好,他们谁也不想触霉头,还是能躲则躲的好。
一脸yīn郁的萧祸九抬了眸,望过去。
“家主,您找我?”于溪走进正厅,姿态称呼都自然熟稔得挑不出半点毛病,好像这唐家之主从一开始就是眼前的萧祸九似的。
“你通知了克鲁斯先生?”
虽是问句,这语气却是平铺直叙,还带着一点往骨子里钻的渗人冷意。
于溪面色不改:“我为克鲁斯先生办事,自当尽职尽责。”
“尽职尽责?”萧祸九笑了一声,眼底仍旧冷冰冰的的一片,“你尽职尽责地把自己之前的主子困禁在一隅之地,安排的人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你告诉我,我怎么信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