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的脸正对着chuáng头一个油漆已经掉落的镜框,镜框里,是少妇和她的丈夫的合影。
突然,门被推开了——
“妈妈——”小西民睁大了恐惧的眼睛,害怕地看着衣衫不整的妈妈,和,妈妈身边陌生的,光着上半身的男人。
“你的孩子?”男人点起烟。
“……”
“你没告诉我,你已经有这么大的孩子了!”男人冷冷地吐了口烟。
“哼!”少妇猛地从chuáng上站起来,眼睛里喷着火,一把拎住了小西民的衣服,重重地,一个耳光打在儿子的脸上。
“谁让你进来的!滚!快滚!”她怒骂着,抓着儿子的肩膀乱摇,“你再进来,我就打死你!”
小西民白皙的脸上是红红的指印,他捂着热辣辣的脸,眼泪滚滚而下。
“还不滚!”妈妈怒骂着。
“爸爸——”小西民连连后退,哭着跑了,他要去找爸爸……
爸爸在哪里呢?
爸爸正跪在妈妈的面前。爸爸的脸色惨白,脸上都是被妈妈抓出的血迹。妈妈提着一个大大的包,冷冷地看着爸爸。
房间里,花瓶碎了,桌子翻到了,热水瓶被砸了,电视机发出沙沙的声音,屏幕上一片雪花……
5岁的小西民蒙着嘴,瞪着惶恐的眼睛,缩在墙角里,看着地上的爸爸,看着提着包的妈妈。
“不要走……”爸爸痛苦地呼唤着妈妈,“看在西民的份上,不要走,你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只是,西民不能没有妈妈啊……”
妈妈根本不理睬:“我瞎了眼睛才嫁给你,生下的儿子和你一样没用!”
妈妈提着包走过西民身边,用力将他推开,“滚!都给我滚!不要阻挡我的幸福!我再不想看到你们这副没出息的样子……”
妈妈已经走了很久,爸爸还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昏huáng的灯光照着一地零乱,也照着爸爸苍老的脸,晃着西民的眼睛……
昏huáng的灯光晃着西民的眼睛。
灯泡快坏了,房间里越来越暗,越来越破旧……爸爸的脸已经完全老去了,而妈妈也已经走了一年多了。
而爸爸,就那样坐在暗暗的房间里,握着刚过6岁生日的小西民的肩膀,一声声地喊:
“女人都是魔鬼!西民!你长大后,一定不要相信女人!一定不要!她们是魔鬼!魔鬼!魔鬼!!!”
暗淡破旧的房间里,只有爸爸的声音来回盘旋。
“魔鬼!魔鬼!魔鬼……”
灯泡快坏了,房间里越来越暗,越来越暗……
灯泡终于坏了,房间里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黑暗的房间里,西民的爸爸静静地悬挂在梁上……
周围,是喧嚣的人群,警察,邻居……
“好惨啊……”
“都是那个女人害的啦……”
“这孩子才可怜呢……”
……
他们用了各种办法,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把小西民从爸爸身边拉开。
“爸爸!爸爸!你醒醒啊!你快下来!”小西民抱着爸爸的双腿,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紧紧地抱着……
可,他却再也哭不出声音来。
那一年,他7岁。
……从那以后,西民再也没有爸爸,没有妈妈。
他生命里,唯一有的,除了铭夏,还是铭夏……
铭夏,是他的哥哥,是他的亲人,是他的保护神,是他眼中唯一的色彩,是他心中唯一的记挂,是他的——
篝火里,似乎浮现出铭夏那阳光般灿烂的笑脸。
……“夏!”
火堆边,西民含着眼泪,轻声地呼唤,“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永远也不和你分离……”
漆黑的原野上,火光与星光辉映。
西民静静地望着天边的繁星。
在他身边,婉儿沉沉地睡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腿,火光映着她舒展的眉目。
3
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一丛丛,一蓬蓬地长满了被誉为沙漠之花的红柳。这种低矮的灌木,绽放着或深红、或粉红、或桔红的花朵,迎着太阳,随着微风,摇曳娇美、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