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澜高中毕业后因为家里头的事没选择继续读大学而是直接找了工作。
他住的那条弄堂离着董家渡很近,石清口里的布料市场就是他打工的地方——上海著名的董家渡布料jiāo易市场。
前几年布料市场的生意非常红火,经常会有老外结团来光顾。那些摊贩老板们都是些大老粗,能说英语的没几个,宋澜就在市场里做起了有偿的翻译,做一笔结算一笔。
他脑子活络,那个时候光提成拿得就不少。那些钱除了支付他和奶奶日常生活的全部开销外还够他报名读大学文凭自考班。
后来大环境不行了,生意没以前好了,他就找了个固定摊位给人看摊子,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一个月基本工资1500,其他全靠提成。
“布料市场的生意本来就没以前好,我这次回去不准备继续做了。你帮我想想有什么可以接手的活,我最近可能需要钱。”
“要多少钱啊?我看看能不能先给你。”石清边开车边答他的话。
“四十来万。”
“……”
一听这个数字石清直接吃瘪。他和宋澜一样,都是工薪家庭的孩子,平时来钱也靠打工,比宋澜好的是他爸他妈还在外面,家里多多少少有些积蓄。但一下子让他拿出那么一大笔数字基本不怎么可能。而且他原本就赚的没宋澜多,宋澜除了白天看摊晚上还会接点零活呢。他呢?一下了班不是找人打牌就是一大帮子人一起喝酒,出口袋的有时比进的还多。
宋澜看他突然变僵的表qíng并没放在心上,石清和他从小玩到大,他最了解他的qíng况,原本也没想过问他要钱。
“怎么要那么多钞票啊?是摊上了什么事了吗?”石清隔了一会儿还是把自己的疑问给问了。
宋澜弯了一条腿抬了膝盖搁了上来,样子有些漫不经心,“我爸说他想走假释程序,如果那条路子走得通,要先把以前判的四十万罚金给jiāo了。”
“那印也得给大非哥印出来啊!”石清每次说不上半句就开始不靠谱,也就宋澜熟悉他,没和他继续抬杠。不过只两秒的功夫他脑回路一抽又恢复了正常,正儿八经地问了句:“你之前的钱都给你姑妈了?”
宋澜点点头。
“那问他们回借呢?”
“他们一家子吃相(见注释1)太难看,都他妈是吸血的,我不想和她们再有jiāoqíng。行了,我自己再想想办法,你那里帮我问问,我一定要走块钱,好结算的。”
想走块钱是因为宋澜以前吃过亏,前两年政策宽松、房地产最火爆的时候,他也学人去做过中介,每天正儿八经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站在一些小区门口,和个傻bī似的见人就发传单销售自己手上的房源。
别说经他手还卖出了几套。只是房产中介公司里等级制度繁琐,佣金轮到他手上就没剩多少了,而且拿佣金的周期长,老板巴不得压到年底才一起发放。有的时候还要承担老板跑路的风险,所以他在吃过一次亏后就不再gān那行了。
石清耸耸肩,一口答应了下来。
石清只请了一天假,他晚上要去店里巡场,把车开到弄堂口后就着急着回家换衣服去了。
宋澜没事做,跟在他后头往里走,见他快要拐进自己家门时从后头突然拉住了他,“我这几天晚上都没事,想先做以前那种的,我很久没去场子里了,你帮我问问最近还有没有?”
石清脚步一顿,反应了老半天才明白宋澜的意思。
“你是说,酒吧暖场的吗?”
宋澜点点头。
以前刚拿到身份证的时候,他晚上接过酒吧暖场的活,300一晚一个人,群头抽掉80之后他还有220元能进口袋。那个时候他爸刚进监狱,他还要读书一个月也就去四次,不过那四次加起来也有千百来块了。
那种活其实挺轻松,尤其是对于当时才满十六周岁的宋澜来说,简直和玩似的。只不过那地方人也杂,有钱爱玩的公子哥多,社会上那些流氓混混也不少。在几次被几个收小弟的大哥看上后,宋澜也就去的少了。
他其实活得特别明白,知道什么该什么不该,更看透了自己会走的路。
石清想笑不敢笑,捂着嘴斜眼看了几次宋澜的样子,对他实话实说:“澜哥,现在的场子和以前不一样了,你不晓得现在都不需要人充人头都能挤得没地方落脚,我这还天天有人微信让我留位呢。”
石清在上海最著名的夜店上班,以前是门口盖章放人的保安,后来又做到了巡场,他人憨又听话,最近客户经理给他多了个权限,分了两个卡座给他,晚上那卡座上的整晚消费他都能拿提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