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想到周四宣判的案子,眉头皱得更深了。
怎么还没到睡前时间呢。
周四下午,事务所的氛围有点沉闷。
看着贺多隐约带着红肿的眼睛,谁都没有心情开玩笑。
柯冉提着两袋子酸奶走进团队办公区,一时有点不适应,连步子都放缓了,一瓶一瓶酸奶给还在办公的同事轻轻放到办公桌上,一路过来看到红着眼睛的贺多心里大概有了想法,于是发完叶飒的最后一瓶酸奶,眼神示意她:茶水间来一趟。
长期养成的默契让叶飒瞬间接收到了柯冉的意思,拿上还带着水珠的酸奶,两人一前一后到了茶水间。
茶时间里只有两个其他团队的同事坐在沙发上讲电话,叶飒似乎是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整个人趴到吧台上,喝着酸奶,一脸得到救赎的满足。
“这酸奶要不是我亲自买来再亲自看着你打开喝掉的,我都怀疑里面含有□□。”柯冉无语。
叶飒瞥他一眼,懒得说话,继续小口小口嘬酸奶。
“怎么判的?”见叶飒没有说话的意思,柯冉忍不住问道。
“死刑。”说话间叶飒终于放下了手头的酸奶。
“缓期二年执行?”
叶飒摇摇头。
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闷的氛围从团队办公区飘到茶水间。
叶飒喝完酸奶就离开了,以至于柯冉回过神来想要关心一下叶飒近况的时候,发现这个人已经不在茶水间了。
工作还多,柯冉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呆在茶水间,走回工作座位的路上,看到贺多的眼睛还是红的,想来打击也不小,拍拍他的肩膀,原本不想多说的,却还是问候了一句:“还好吧?”
贺多抬头,“没事儿,过会儿就好了。”
“哭出来就好。”
“以后可不许拿今天这场哭来笑话我。”
“那可不一定。”
看到贺多已经可以开玩笑了,柯冉的心也就落地了。刚准备抬脚离开,却听见贺多小声补充:“就是岑律……”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岑律怎么了?”
贺多没想到柯冉会故意停下来追问,眼中难掩惊讶,回答道:“岑律主办的这个案子,两年半,我是半年后才加入的。判决下达的时候岑律都在安慰我接受现实,想开点,可是他想开了吗,谁又去劝他呢?”
我去劝他,柯冉心想。
岑景没有来事务所,不知道现在是在忙工作还是在休息。这样的结果不论是经验是否丰富,都还是会感到难受吧,他是忍着难受继续工作还是一个人难受没人劝慰呢,不行不能想了,不管是那一种都让人好心疼,想现在飞奔过去。
柯冉;“别想了,你自己想开就是替岑律省心了。”
贺多:“嗯,你说的也是。”
第12章 安慰
岑景下午并没有安排工作,而是难得给自己放松了一下,回到家中躺在客厅沙发上看书、翻新闻。
今天得到这个判决,不管是自己还是贺多,还是被告人及其家属,都是有心理准备的。
一审时已经穷尽所能了,在没有发现新事实找到新证据的前提下,二审维持一审的判决并不反常。
刑事案件难免会接触生死,虽然从接到案件起就开始做心理准备,但是两到三年的办案时间足够让这一切心理准备分崩离析。
死刑犯无不是罪大恶极的,但是他们又同时是公司职员、是单位领导、是压抑多年的妻子、是年轻的准爸爸,是普通人。辩护律师不是上帝,判断人性好坏那是上帝的事,律师只能确保这些曾经犯错的人的基本权利能够得到尊重,尽全力为他们“求个明白”。
于是这群人顶着巨大的舆论压力,巨大的案件压力,巨大的心理压力,背水一战,渴望回天。
我尽力了。
岑景这样安慰自己。
可是心里还是没有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明明不是第一次承办死刑案件了,明明听过无数的前辈的开导,面对这样的结果还是会难以接受,还是想要逃避现实。
人啊,还是太脆弱了。
感到有点口渴,岑景伸手在茶几上抓了抓水杯,却发现水杯里并没有水,于是不得不撑起身子,连拖鞋都懒得穿,慢悠悠走到餐厅接水。
其间,手短信提示音响起,不由得好笑,自己躺在沙发上那么久没有声响,这刚一离开事情就来了。拿着水杯从餐厅走回沙发的路上,工作狂岑律师也开始期待不要是工作信息,但是不是工作信息又会是谁呢?父母?路青于?老同学?……还是柯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