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擒我愿_作者:原城(699)

2017-06-10 原城

  何兮用力点头,哽咽道,“是我……”

  母亲赶快把她拉到伞下,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给她缠住,又从她手里接过手拉车,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问她,“你怎么在这儿呢?你爸和你哥呢?”她又低头看一眼手里的两包货,“这是你的行李吗?你今天才来G市?”

  看看,这些伤人的问题,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有多么的生疏。

  她不知道爸爸在发病时离家出走,也不知道何年已经上大学,而她,也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那些她最痛苦的日子,她一概不知。

  何兮深深的吸气,又深深的叹息,想到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她又忍不住要掉眼泪,她说,“爸爸离家出走了,何年在上大学,何在在住校读高中,姑姑在医院治病,何来在她身边。”

  她拍拍黑色的货物包装袋,笑了笑,“我在这上班摆地摊,替你们还债,供弟弟读书,帮你带孩子,还有给我姑治病。”

  然后,何兮看到母亲的眼眶也红了。

  她幻想过很多,如果再见到母亲时她该作何反应,是跑上前跟她相拥而泣,来个母女阔别多年后的温qíng重逢,还是像当初何年那样,知道她又要逃跑拎着菜刀撵了她半个山,让她滚出去永远别滚回来。

  可现实是,当她见到这个人,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我妈妈。

  母亲问她,“你在哪住?”

  何兮说,“我租了房子,你在哪住?”

  母亲说,“我在一起打工的小姐妹那住,她老公回老家了。”

  何兮说,“那你跟我走吧。”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忽然怔住,过了两秒,她整理一下qíng绪,换了一种疑问句,“你跟我走吗?”

  又像是一场梦,这样冰冷的冬夜里,她偶遇了自己隔三岔五失踪几年的母亲,并成功把她带回家,单是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最近做了太多的梦了,简直就是梦里有梦。

  在康南路的小巷子里,母亲问她,“何年在吗?何年要是在,我就不上去了,我把你送到这。”

  何兮差点张嘴骂人,她说,“他不在!他在家能怎么样?他能吃了你?你就那么怕你儿子?他不是你生的吗?他再生气也得管你叫妈,他也是想你的,真不知道你怎么回事,自己生了一大堆,一个都不想管。”

  何兮带她回到自己的出租房,这屋里屋外的温度是没区别的,只是屋里不下雨。

  她烧了两壶热水,让她洗漱,然后去给何年的寝室打电话,她让何年晚上去陪姑姑,何年问她gān什么去,她没敢说母亲在自己这里,就说肚子疼,下雨不能出摊,想在家躺着。

  “何兮,你吃饭了吗?”母亲问。

  何兮摇摇头,“刚下班,本来应该去摆摊的,下雨天,没去成,哪有空吃饭。”

  她蹲在地上用热水洗脸,用毛巾擦身体,来了月经不敢洗头,只能用毛巾轻轻擦一擦头发。

  等她收拾好了,母亲也做好饭。

  家里只有一根葱和一些挂面,所以可以吃的最好的东西就是葱油挂面。

  何兮坐在小板凳上,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不知不觉的,眼眶就开始湿润起来,面条还很烫嘴,她顾不上chuī,大口大口的吃,眼泪大滴大滴的砸进面碗里。

  如果妈妈一直在,如果每天都能吃一碗她煮的葱油面,再让她去打一份工她也愿意,什么都值了。

  这天晚上,她们一直聊到深夜。

  何兮听她给自己讲,她是怎么样改邪归正不再赌钱的,她在哪里上班,她一个月开两千五百块钱,现在她又存款两万7,为了让何兮相信,她把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塞给何兮,让她拿去还债。

  第二天一早,何兮六点半就要起chuáng,睁开眼睛chuáng边却空dàngdàng的,她飞快的套上衣服往客厅跑,拉开卧室门,闻到一股淡淡的ròu香。

  母亲给她包了云吞,还蒸了一锅包子,用饭盒给她装好。

  “我还没找到工作,白天我去照顾你姑姑和何来,晚上我陪你摆摊,你就让何年晚上去陪chuáng吧。”

  “你见见何年不行吗?他是你儿子啊!”

  母亲不说话,低头继续收拾厨房,“过几天再说吧。”

  吃过热乎乎的云吞,带上妈妈的围巾,何兮浑身充满了力量,要不是路程实在远,她都想走着去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