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很是袒护儿子地说:“他心qíng不好。”
“小毛头还心qíng。”
我伸出手想要掐掐那个小鬼ròu嘟嘟的脸,却在中途被凌光挡下了:“别动他。若曜他上飞机前还在练琴,上了飞机后折腾了半天却睡不着,现在正郁闷呢。”
我无奈地撇撇嘴,不屑地看着他那张很是骄傲的脸。不就是一个儿子嘛,我也能生。只不过,那时候我才刚娶到琼际边,所以实属不甘心的美好幻想。当然,当疏影拉着一个粉面玉琢,漂亮得跟小天使一样的小女孩从机场走出来的时候,我才了解到凌光这小子骄傲的原因。一生就是一双,他够狠。
今天外头的风有点大,我们一家子赶到的时候,虽不算最晚,但也非最早,远远的就能看见疏影弯着腰,很认真地擦拭着墓碑,清冷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晕出一抹白色的光圈,惹得她那身白色的衣服像是会发光似的,安宁纯净,美好如初。时间就好象在她身上停下了脚步,她还是以前那个她。
只是,我们都知道,谁都不会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更不用说疏影了,作为袁未满而活的那几年,她的世界被彻底颠覆,换了一个身份,换了一个名字,然后,就连xing格都随之变得不似以往那般多愁善感,一点点小事都要皱老半天眉担心个没完,而是带着雷厉风行的派头,一点都不含糊,xing子慡快,嘴皮子伶俐,在媒介里俨然是一个说话带份量的人物,就连笑起来也不似以往那般容易害羞,纯净中尽是妩媚。
说不上这样的变化是好还是坏,我只知道,如果能让她忘掉伤痛,快乐的活着,那便是最好的。
那个傍晚,是我在事发七年后第一次遇到她。因为太过偶然,仓促间太过冲击。我不能去想,不能去思考,我担心我一停下来犹豫,她就会在下一个拐角消失不见。我在堵得水泄不通的主gān道上扔下车子,不顾后面的人如何叫嚣,一个劲地向那个身影跑去,头脑发涨,一点都不知道在做什么,仅是凭着直觉,抓住她的手。
“疏影,真的是你!”我喘着粗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她,jīng致的妆容,长而密的卷发显得她白玉似的脸越发小巧,她似乎刚沐浴出来,身上散发着甜甜的清香,一身随意的打扮更显清雅不凡。只是她的脸上那抹笑容在看到我的时候变成了一瞬间的惊恐和陌生。她看着我的眼神里充满探究,只是一会后,她便笑开:“是啊,很久不见。”
我觉得血液直冲脑门,心跳得快要冲破胸膛。上帝啊,我在日本苦苦寻觅了那么久,一个个城市翻查过来,可是,最终却让我在这儿找到她。我激动得无法言语,盯着她微笑的脸庞一时间千头万绪。
就当我高兴得不能自己的时候,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如坠冰窖:“你很想听到这句话吧?可是,我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遥疏影。”她扭了扭胳膊想要挣脱我的手,清秀的眉微微皱起。
我那时的表qíng一定很搞笑,愣头愣脑地笑得傻兮兮的,忽然又被惊得目瞪口呆,我憋了半天,执拗地拉着她的手,依旧笑着,但有些急切地对她说:“你骗我的吧。疏影,我是岳野啊。你不认识我了?”
她似乎很无奈,然后也不挣扎了,回头四处看了看,然后指着街边的一家茶室说:“我们进去说,行吗?”
我跟着她走进那家不大的茶室,她很淡定地点了一杯云南普洱茶,随口问我要喝什么,我只顾着盯着她,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见我没反应,便让服务员给我上了一杯西湖龙井。
这时候,我真的开始疑惑了,心里最初那份坚定开始产生了细微的动摇,她真的是疏影吗?她那份从容和平和,脸上挂着不失礼貌却带着距离的微笑,不是我记忆中那个被逗几句就会脸红的女孩子所拥有的。但是,平常人被人认错了后会有她这般反应吗,带着那个冒冒失失的陌生人坐在街边的茶室喝茶?
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倒是她在品了一口茶后,先对我解释道:“其实,你不是第一个认错的人,我有过好两次这样的经验了。”她冲我笑笑,眉眼间满是无可奈何,“只不过,你更激动一些。”
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有成熟女人的风qíng,却不失小女孩的可爱,她坐在我对面直视着我,没有一点心虚逃避的样子,右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一直绕着长长的卷发打着弯。我不解,她刚才笑起来的那份可爱,再次让我相信,她就是遥疏影。可是,为什么,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她说她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