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吗?”
这个声音……不会的,不会的!
疏影胸口一窒,整个人立刻像是发了疯似的,死命把被子掀向那个人,然后连滚带爬地摔下chuáng。
“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她的腿被磕伤了,钻心地痛,好像还流了血,但是她现在一点都不在乎这些,她费力地爬着,可是那人堵在了门口。她过不去。
疏影不住地后退,惊恐地瞪大这眼睛,后面的墙冰凉地贴在她的背上,她却还在不停地向后靠,全身颤抖,她恨不得现在再昏过去一次。
昏过去?她睡到现在,是因为她昏过去了?
思绪飞转。
那时,她看到了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qíng景。
那个人身着黑色的T恤,黑色的牛仔裤,双手拎满了大包小包的礼品袋,他的脸上是那如沐chūn风的笑容,明亮的眼眸似有流星划过天际,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空气都变得温暖,心神都会随之dàng漾。彼时的“音乐神子”还是那张令人心生向往的英俊面容,只不过少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秀气的脸型变得刚毅了些,利落的短发稍稍养长了些。
但是不管怎样,林星曜的完美,无人能敌。
疏影在看到他的瞬间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这到底是什么?天旋地转,有谁能告诉她,这是美梦还是恶梦?又有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她的幻觉?还是她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那个身影开始不断向她靠近,巨大的恐惧感像是一个黑dòng将疏影从头到脚全部吞没,背脊上像是有寒流涌过,苏麻刺骨,生生刺激着她脆弱的神经。疏影疯了一般不住地摇头,挥舞着手脚不让那个人靠近一步。
“你滚开,你是什么人?你不是他,你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死了!他三年前就死了!不要靠近我,求你不要靠近我。”疏影浑身战栗得手脚冰凉,她手上不停地锤打他,脚下蛮横地踢他,使出浑身的气力,可那些花拳绣腿看上去要多软弱无力。她声音颤抖得口齿含混不清,已经听不清她到底在哭喊些什么,只能从那断断续续的声音里听出那深深的恐惧感和悲伤感。
那个人任由她在那儿发疯,疏影透过朦朦的泪眼看不清他到底想要gān什么,她不敢停歇,仿佛一停下来等待她的就是万丈深渊。
“小影。”
那个人终于开口了。这是多么让她魂断梦牵的声音,十多年来她几乎天天听着这让人安心的声音在耳边不厌其烦地唤着她的名字。她几乎在他“死后”的每一天几近变态地幻听到他又在叫她了,好像只要她一回头他就会站在她的身后。背景可以是满目的皑皑白雪,亦或是铺天盖地的红枫漫漫。不论怎样,都是那么美好。
疏影停了一秒钟,随后爆发出比先前更加恐怖的哭喊声。
“不要这样,小影!”林星曜再也无法忍耐了,他牢牢禁锢住她不停向他挥舞的拳头,那些锤打并不重,但是每一下都像是往死里打一般地落在他的心上。心上的疼痛感早超越了ròu体上的疼痛感。
她不认识他了,她不认他了。
林星曜狠狠地抱住疯狂挣扎的疏影,承受着她拳头在他背上一下又一下地乱打。他不住地抚摸她的背脊,小时候只要她哭了或是心请不好,他只要温柔地轻抚她的背部,她很快就会像小猫一般安静下来。
果然,不出一会,疏影的攻击便逐渐缓和下来,直到她的两只手无力地垂放下来,只是她的哽咽声像是婴孩般不肯停歇。林星曜还是不停地在轻抚她的背部,把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肩上。
“是我,你哥,我是星曜啊,疏影。你看看我的脸,仔细看看。”
等疏影安静得差不多了,他慢慢地把她放开,伸手打亮了chuáng头的台灯。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疏影本能地闭上了眼,她紧紧地闭着眼,不肯睁开,好像眼前的人张着一张最丑陋的恶魔脸孔让人不敢正视一眼。灯光下,她的脸色苍白极了,刘海微湿,额上密密地布满冷汗,弯弯秀眉紧蹙在一起,长长的睫毛的颤动清晰可见,上齿死咬着下唇,嘴唇已经被她要出了淡淡血痕。
她别过头,就是不肯张开眼看他一下。
“还记得你小时候太顽皮了,弄得满身是泥的回家,老妈让你洗澡,你非要和她玩捉迷藏。到最后,老妈真的生气了,抓了你就打,你那时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死活不肯屈服,咬着牙也不肯哭出来。那时真是倔得让人心疼,我都不知道怎么帮你求qíng。”林星曜伸出手,把疏影脸上湿湿的泪痕一一擦去,当他碰到她的时候,她猛地一震,然后全身僵硬地不敢动一下。他的话似风似雨,不知是感慨多一些,还是哀愁多一些,就那样婉转着飘入了她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