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第一缕阳光淡淡地洒在了小院里,八爪jú花开得云朵一般地开地正盛。
上班时,照例被汪文晋叫去了办公室整理那卖国资料。一天下来,唐宁慧只觉得自己这人都因那些个不平等条约弄得乌烟瘴气了起来,心口处堵了又堵。为了那薄薄的一点薪水,她都成了卖国贼的帮凶了。汪孝祥身为柳宗亮的心腹,全权处理谈判。汪文晋是汪孝祥的侄子,自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是她不懂,这么机密的事qíng,为何要把她给牵扯进去。
千熬万熬的总算熬到了汪文晋的一句话:“小唐,你可以走了。切记,不可吐露半点风声。否则,天皇老子也救不了你。”
唐宁慧一出了汪文晋的办公室就大大的松了口气。秘书室里头,周璐拿着手镜在对镜揽花huáng,一瞧见她进来,赶忙放下镜子,道:“那汪文晋这几日都找你去他办公室做什么?神秘兮兮的。”
唐宁慧压低了声音:“机密公文。这种事qíng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我也巴不得现在手头的公文可以早早了掉。”
周璐是个人jīng,知道好奇害死猫。便没有再多问下去,便拎起小皮包道:“那我们下班吧。我想去宝和轩买两份苏式点心。你陪我一起去。”
唐宁慧:“好。正好我也买两份回去给文环她们。”便取了布袋,挽了周璐的走,两人亲亲热热地出了市政厅。
因宝和斋离市政厅并不远,所以两人也不叫huáng包车,只慢慢地逛了过去。路过马路时,只听“吱”一声,有辆车子在她们停了下来。有人摇下车窗:“唐小姐,周小姐。”
唐宁慧心里头“砰”一下,是连同的声音。一转头,果然是连同含笑的脸,不知是不是秋日阳光正好的缘故,他的笑容犹如冰雪初霁,一种俊气咄咄bī人。
周璐笑吟吟地拉着她上前:“呀,连先生,可真巧啊。”连同推门下车:“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我送你们。”
周璐笑着指了指近在眼前地宝和轩:“就那里。我和宁慧想买点心。”连同瞧着唐宁慧:“要不我陪你们去买,再送你们回家怎么样?”周璐含笑着瞅了一眼宁慧:“我没意见。不知道宁慧有没有异议?”
唐宁慧偷偷拧了一把周璐,周璐在她耳边低声道:“趁今日遇到他,那份礼物的事,你索xing问个清楚。”
买了点心,连同吩咐司机先送了周璐,周璐临下车前给了唐宁慧捉狭的一个笑容。再后来,后座上就坐了他们两人。连同一身浅灰色中山装,双腿jiāo叉坐在边上,哪怕是一言不发,都自有一种清俊华贵。
连同:“唐小姐?”唐宁慧“嗯”了一声,抬眸与他的视线撞在了一起。连同顿了顿:“唐小姐,如果我想请你看戏的话,你愿不愿意?”
唐宁慧没有回答,却问道:“连先生,我正有件事qíng想请问你。”连同含笑着望着她:“你说?”唐宁慧道:“那靴子和大衣,是你送的吗?”连同似不解:“什么靴子和大衣?”
连同的表qíng倒像是真不知道这件事qíng。唐宁慧打量着他,心下狐疑道:“不是你吗?”连同微笑地靠近了她:“要不这样,你答应我明天跟我看电影,我便告诉你是与不是?如何?”
连同的气息无所不在,唐宁慧垂下了眼,不吱声。可唐宁慧后来到底还是如约去了戏院,那个时候连同靠在车边静静地望着她微笑:“宁慧,我知道你会来的。”他的语气和笑容那般的笃定。
是名旦玉玲珑最出名的一折戏《玉簪记》。那年是玉玲珑最鼎盛之时,“朱弦声杳恨溶溶,长叹空随几阵风……”唱得咦咦啊啊,如诉如泣。
许多年后,唐宁慧再次听玉玲珑唱那出戏,却是隔了许多人与事。
可那日听戏结束,他送她回家,却还是没有告知她是与不是。连同只是笑:“过几日,你与我一同去看电影,我再告诉你。”
这不过是小把戏而已,可是一个骗,一个心甘qíng愿地被骗。
很多年后,唐宁慧再忆起,只觉得自己少不更事,傻地可怜。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却满心欢喜,一心一念地都是他。
所以当从大嫂白如懿口中得知大娘要把自己送给李家做妾的时候,唐宁慧便连夜跑去找他。
李家的儿子李大同如今在柳宗亮手下正得势,连汪孝祥都赶着巴结。李大同明媒正娶的发妻一直未生下一男半女,李家便在宁州发了话,要给儿子李大同找个好妾室。一来二去地,不知怎么地便传到了陆大娘耳里,便跑去了唐陆氏面前嘀咕:“夫人,这可是少爷的大好机会。李大同如今掌管了宁州,肃州等两个州的兵权,听说这两个州的银行洋行赌场jì院等大小生意都有他家的gān股,若是把四小姐嫁了给他,生下一男半女,我们唐家还愁什么。别说生意了,就算少爷要一官半职,还不是举手之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