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鹿州是曾家督军府所在,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就算曾连同想到了,怕也是猜不到她会在带着笑之去了鹿州。
娘俩用过饭不久,房门上便传来了敲门声,周璐的声音随之传了进来:“宁慧,是我。”
唐宁慧三步并作两步地去开门,只见一个身穿了粗布衫裤,土布蒙面的女人提了一个大包袱进了来。那人笑着掀开了包头布巾,露出了千娇百媚的一张粉脸,正是周璐。
唐宁慧惊讶而笑:“你这么打扮成这副模样?我都认不出来了。”笑之也咯咯笑:“我也是。我也认不出璐姨了。”周璐一把抱起笑之,在他柔嫩的脸上连亲了数下,方道:“我的小心肝,看璐姨给你带了什么来?”
周璐把包裹打了开来,露出了一大堆舶来彩纸糖果、果脯,还有装在纸袋里头的饼gān蛋糕等。唐宁慧:“你每回都给笑之买这么多好吃的,瞧,这几年啊,都被你给惯坏了。”周璐取了一把糖塞给笑之:“快吃吧。别听你娘的。璐姨就我们笑之一个宝贝,不疼笑之疼谁去呢。对不对?”
唐宁慧无奈,只好对笑之道:“只许吃两颗糖。吃完了用水漱口。”笑之见唐宁慧允许,笑眯了眼,坐在chuáng上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周璐拉着唐宁慧到角落里,压低了声音,没好气地道:“我打扮成这样,还不是怕曾连同这王八蛋安排了人跟着我。”唐宁慧:“你放心,他暂时被我骗过去了。”周璐:“怎么骗?”
唐宁慧把事qíng经过说了一通。周璐奇道:“你怎么知道用盐可以让血凝固?”唐宁慧道:“当年在学堂的时候,教授曾提到过一次,说用盐醋等物可以是血凝固,可放石灰便会让血相溶。”她忽地悲怆一笑:“没想到,今日居然派到了用场。”
周璐从怀里掏出了两张火车票:“好歹总算是暂时摆脱了他。这天下谁不知道,他们曾家想儿子那可是到了疯魔的地步了。可就是怎么生也生不出来,奇了怪了,都说是祖宗造的孽,代代都是单传的命。曾连同这个王八蛋,他活该,你已经给他生了笑之,所以以后无论他娶十个八个的,也生不出儿子了……这个杀千刀的,死了活该没有儿子披麻戴孝……”
周璐恨不过,一边诅咒一边骂。抬头见唐宁慧神色悲凉,一时恨自己失言,赶忙扯开了话题:“宁慧,这是明日一早到鹿州的火车票。你们找到落脚点后,就立刻给我来封信,也好让我放心。”周璐塞了一个织锦小袋给她:“这里还有一些银票,你拿着日后应急。”
唐宁慧忙推了回去:“不,周璐,你自己收着。我这里有。”周璐硬塞给了她:“你放心,我自己留着一半呢。你走后,我会将小院子卖了,林妈我也会安排好的。你不必记挂这里,一切有我。”
唐宁慧默然半晌,方道:“周璐,谢谢你。这些年,要不是你一直照顾我和笑之,或许我们早不在这个世间了。”周璐“呸”了一声:“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若不你和笑之,我实在不知道一个人孤零零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乐趣。在这世界上,只有你和笑之是我的亲人。”
唐宁慧道:“周璐,等我找到安顿的地方后,你便一起过来。我们有手有脚,总不至于饿肚子。”周璐凝望着唐宁慧,眸中泪光闪烁:“好。我一定来。”
那个晚上,唐宁慧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周璐说的不错,他们曾家想儿子想的都要疯了。曾连同这几年亦有不少花边新闻上了小报,什么选鹿州小姐,捧了名旦,与电影明星共舞等等,身旁自然美人环绕。可却也不曾听闻哪个美人母凭子贵地进了曾府。每每看到那些新闻,唐宁慧心头总酸楚难当。如今想来,亦是苦涩。
笑之年纪小,不知发生何事,一个晚上睡得香甜地紧。深夜里头,唐宁慧静听着他均净的呼吸,只觉得这个世上,为他做一切都是值得的。
天色微微露白,唐宁慧便唤醒了笑之起chuáng梳洗,匆匆用过早点便赶去了火车站候车。这一路,她一直惶恐惊惧。
这种惊恐持续到了火车发出“呜呜”几声鸣笛,然后“哐当哐当”地发动行驶后,唐宁慧吊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周璐给她买的票子是一个小包厢,有一卧铺。笑之第一次坐火车,一切均感新奇,一直趴在车窗上看着流动的风景。边看边与唐宁慧说话:“娘,看,那边有一群羊。”“娘,你看那里,那山上有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