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又开始上夜校,生活渐渐充实平缓起来,偶然间会想到程景行,不知他是否bào跳如雷,怒发冲冠。
真想看看他抓狂模样,一定赏心悦目。
当两路人追着线索查到山城时,仍是处处落空,根本找不到林未央身影。程老爷子气得跳脚,而程景行也越发沉默,最欢乐不过宋远东,看他们一张张颓丧脸孔,心底里佩服林未央机敏,再反过来想想,她其实根本不曾完全相信他,这便也跟着颓丧起来。
老宅子里yīn云诡谲,满满都是山雨yù来风满楼之势。
诺诺的身体每况愈下,这些天更是连起chuáng都不能了,一天中大半时间都在沉睡,可是没有梦,沉闷如死的休憩,上帝太吝啬,连一个梦都不愿意施舍。
午夜时突然清醒,睁开眼,身旁有人安安静静守着,昏暗的空间,看不清他的脸,却触摸到他眼中温qíng,是严文涛久久望她,温柔而充满怜惜。
他声音已有些哑,压低了嗓子,轻声说:“终于醒了,我真怕你就这么睡过去,永远不再看我一眼。”
诺诺恍恍惚惚的,还未完全醒,“怎么会?我只是有点累而已。”
他欣然微笑,轻轻拨开她额前碎发,宽厚的手掌走到发顶,揉她一头软绒绒的短发,他的小女儿,似乎永远是小小的长不大模样,会在阳光里灿烂地笑,会躲在树荫下一笔一笔描下他侧影,他一生背负太多太多,又放纵太多太多,只有诺诺,永远对他微笑,她成他生命里唯一一抹亮色,她是他的阳光,照亮暗yù丛生荆棘满布的生命。
好梦难圆,琉璃易碎,诺诺,她也要走了。
“有没有按时吃药?又让护士姐姐为难了?”每次来都要问的,有没有乖乖吃药?有没有老老实实吃饭?哪里痛哪里难过?打针有没有哭?一连串下来许许多多话,仿佛是积累了许多天,跑到医院来一口气倒豆子似的说给她听。
大约也只愿意说给她听而已。
以往诺诺都说“当然有,你不知道小姐姐多难缠,我不肯吃药她居然哭,天哪,我宁愿让外公照顾我,我不听话他至多敲拐杖,敲敲敲,地砖可结识得很。”
尔后他便要捏她鼻头,说她没大没小,连外公的玩笑都敢开。
她从来不哭,不闹,痛了,难过了,只躲在爸爸怀里闷闷地不肯说话。他便要抱着她,看着护士将尖利的针头扎进她的身体,他心疼,还要装出轻松模样,每次都要说笑话哄她,诺诺记xing好,每次还不能重了,为此他背过笑话书,开口能说几百个。
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他总是在她笑的眼睛里,看见哭泣的影子。
而这次,诺诺却说:“爸爸,我不想再吃药了,太苦了,太苦。我想吃麦当劳,吃披萨,电视广告天天放,美滋美味,可惜我从来没有吃过,或者你请我吃满汉全席,那我得先锻炼锻炼我的胃,别到时候贪吃撑死,那可丢人了。”
他被她说笑,却又一阵阵心痛,面上仍不动声色,不让他看见他的苦,“乖,别乱想,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爸爸保证。到时候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买。将来,等爸爸赚够了钱,就带你一起环游世界,去看挪威的ice hotel,徒步走过撒哈拉沙漠,再到亚马逊平原,接着去阿拉斯加吃世界最大的虾,扮作毛茸茸的爱斯基摩人,在雪地打猎……诺诺,你答应过爸爸的,我们约定好要一起去,乖孩子,你一定要撑过去,爸爸会给你找到肾源的,你会长命百岁,一辈子快快乐乐。”
他握她的手,冰柱子似的,凉得吓人,他便两只手合握来暖着她的手,多给她一些温度,多留她一刻。
她笑着,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能陪着您了。”
“诺诺!”他不愿听她似临别叮咛一般说话,急急要打断她,却望见她眼中闪烁泪光,一颗颗映着他焦急的脸,他的心变软下来,大约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宁愿代她承受苦难折磨,代她去死的心qíng。说出来,不过徒增笑柄,人人都要说他龌龊,竟爱着亲生女儿。可是谁知他痛苦。
故事开始,更莫说家道中落,其实父亲失势后早已经家破人亡,世态炎凉,受尽白眼,母亲病重垂危,却因囊中羞涩,被赶出病房,硬生生搬回十几户人家杂居的筒子楼里等死,最终去向世jiāo城中巨贾大慈善家程谨言求援,堂堂大慈善家果然好风度,二十万要买他一生——恰巧有残花败柳放dàng女儿无人敢娶,邀他入赘,做倒cha门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