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遇到他,便败了,如古时女子,心境微凉,却是感君千金意,叹无倾城色!
宋远东就此走了,再来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骄傲,不肯低头。
谁都不肯先低头,作最卑微那一个,多付出一点点,多爱一点点,一点点。
烟花
夜未央,苍茫古道,渐渐寂寥;风雨飘渺,心事滥觞。
诺诺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来,她在空泛无物的梦境中沉浮,海底寸糙不生,听不见看不清,呼喊不出,挣扎无力,原来天堂是死寂的牢笼,没有上帝也没有白云。死是漫长无际的等待,是百年孤独无限次方的延续。
生不过百岁光yīn,一甲子混混沌沌转眼即逝,一生一世并不长远,真正长远的是死亡,他是这世间的永生者,不可想象地延伸,一如永不知边界的宇宙。
谁能轻言生死,一开口就是来生再聚。
寂静时空,玻璃之外是另一个世界,火树银花不夜天。本以为已到末日边界,但睁开眼被闪耀的光火惊骇,原来已是新年除夕夜,灯影重重,霓虹纷扰,窗外有巨大烟火砰然盛放,在冷得令人发抖的夜里,挂一盏孤灯,给这城市一秒钟的时间微笑。
她望见今夜星空最美,一朵一朵都是烈烈燃烧的花,茫茫人海,所有人都在抬头向上,看同一片璀璨天空,烟花看见所有人的刘海和前额,苍穹的眼睛记下所有人的笑容和快乐,所以苍穹永不悲伤。
她趴在窗台上,打开窗,冷风猛地灌进来,chuī气了她的睡衣她的发,她疏淡的眉与星辰似的眼眸被冲云而上的烟火照亮,那是一幅世上最美的容颜,退却了红尘万丈里的眷眷浮尘,脱去了庸碌俗世中沉重肮脏的壳。如叶上晨露,亦如缤纷落英,是诗人心中的白鹭洲,是画师笔下的寂寞山水。
可惜无人知晓,无人经历。
他们说新年快乐,他们说恭喜发财,他们说来年风调雨顺,他们说身体健康,顺风顺水。
人人都快乐,人人都欣喜,似乎人人都忙碌,忙着祝贺,忙着亲热,就算是不甚喜爱之人,这夜里也变挚jiāo好友,款款盛qíng送上祝福。
说不完的吉祥话,乐不完的笑话段子,收不了桌的麻将,燃不尽的烟花,永不知疲倦的孩子们,还有沉甸甸的一个又一个红包。
前年她也曾回家,与父母亲戚一同过年守岁,十二点方过,拿红包拿到手软。
不能跟着同龄孩子跑跑跳跳满世界玩,只得守在家中,幸好有宋远东游手好闲,新年夜来敲她家门,叼着一根烟,星星火影。狭长的丹凤眼光彩胜星辰。见她出来,便把烟扔到地上踩灭了。笑着招手,“小丫头快过来,带你溜一圈。”
她拉好了拉链正要走,于阿姨一下变了脸色,忙说:“不行不行,宋先生,我家小姐不能辛苦。”
她穿着厚厚长长地羽绒服,红彤彤的像个大红灯笼,小脸蛋露出来,不知所以地望着他。她那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微微偏着头,傻兮兮模样真像他家圆滚滚的古牧,一时又忍不住伸手去揉乱她毛茸茸的短发。“看什么呢?哥哥帅不帅?五迷三道的了吧?”
于阿姨更惊恐忙不迭圈起诺诺,拦在她身前,“宋先生,小姐身体不好,您找别人玩吧。”像打发小孩子。
宋远东便皱了眉,要qiáng行把她带走,竖起了眉毛问:“到底去不去?难不成你还真要待屋子里跟你家婶婶阿姨扯淡?”
“于阿姨,我就去一会,十分钟就回,没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宋远东提着领子拖出去,后头传来于阿姨“天哪天哪”的惊叫,估计不一会就要全家出动来找她。
诺诺止不住笑,终于做一件惊天动地大事qíng,心底里觉得快乐。而宋远东已经放慢脚步牵着她慢慢走,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捏着她冰凉的手背,一丝一丝暖到心里。
她便收了笑声,低着头,听厚厚积雪被踩出吱吱声响,随着他留下的一个个足迹,抿着唇偷偷笑,不敢出声,生怕他回头来问,“傻乐什么?收了红包就欢喜成这样,真看不出来原来是个钱串子。”
偷偷,偷偷留一点时间给她,独自快乐。
他拉她上了宋园西北角的附属小楼,这楼是平顶,只三层,能上到屋顶,顶上有凉棚秋千,还有烧烤架,积雪已被扫净,是个惬意小地。只是高楼风大,她冷得哆嗦,不禁往他身边靠,他便gān脆解开风衣,一把将她塞进怀里,“穿得就像三百斤的大胖子,居然还冷成这样,千金小姐,身娇ròu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