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行的眉头皱的更深,却只打发了两个护士出去,再对上程微澜的眼睛,讳莫如深。
这一场戏,越来越jīng彩。忍不住要鼓掌,继续继续,最好骨ròu相残,杀人如麻,观众最爱看你进退维谷左右为难。
最后一根稻糙正要上场,请屏息以待。
她看着他,带着怜悯又有不屑,以迎接胜利的姿态睥睨,“真是令人困惑,当年父亲也是城中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到了老,竟昏聩糊涂到这种程度,果然是亏心事做得多,夜夜都不得好眠,脑子已经让鬼怪啃掉大半了吧。哈哈哈……您一定不知道,承风已经是一副空壳子,暗地里被我转走了多少钱,您想先不到,是谁帮我?是严文涛。你一直认为我和他是死对头吧,可是,为了钱,什么人不能走到一起?这也是您教我的,三教九流乌合之众都没有关系,放下身段谨小慎微,只要钱到手,乞丐也能变国王。”
程老爷子固执的,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你以为你是谁?当上头管事的都是死人吗?白日梦做多了人也疯癫,承风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说话。”
程微澜不疾不徐,注视着他脸上渐渐惊恐的神色,轻笑道:“我也没料到会那么容易,不如您帮我问问景行,他和许冲的瑞通实业是怎一回事,我下手时承风已经连续亏损五年是怎么一回事,我转走的资金他要提三成又是怎么回事,而您,父亲,您年年查看的财务报表又是谁jīng心伪造?”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程景行身上,父亲是满脸的不置信,程微澜则是扬着下巴以胜利者的骄傲姿态笑着祝贺,而程兰静,已经傻傻呆住,半晌才露出愤恨表qíng,咬牙切齿骂道:“养不熟的狗东西!下贱种!吞了多少都给我吐出来,不然——”倒是也撂不出狠话来了。
程景行依旧吝啬言语,疏朗眉目间波澜不惊,仍稳稳搀着程老爷子,一副恭顺孝敬的模样,仿佛先前根本不曾提到他,程微澜只是自演自导,那些龌龊事通通与他无关,还要不赞同地看着二姐,做总结发言,“诺诺走了,大家都很难过。二姐节哀顺变,父亲也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说着就要将老人家扶走,可程老爷子是个不肯妥协不认输的秉xing,几乎是用尽全身气力地甩开程景行的手,面色已经灰败,浑浊眼中有绝望颜色,但还是要问出来,提出当年气势,企图威吓众人,虽至暮年,但仍是李牧廉颇,能拍马上阵杀敌数千。“说!你二姐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背着我究竟做了什么?承风到底怎么样了?”
程景行不悦地瞟了程微澜一眼,适才清了清嗓子,缓缓答:“承风,大约已在破产边缘。父亲老了,颐养天年就好,不必为这些琐碎事qíngcao心。”
程微澜在一旁摇着头惊叹,“啧啧啧……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一个狠过一个。父亲,您以为这么些年来为程家培养出一头拉磨的驴,却未料到是一只会反咬你一口的白眼láng。jīng彩,jīng彩,真相揭晓,美梦破碎,皆大欢喜,真是完美终章。”
他捂着胸口,睁大了眼睛望着已经成熟沉稳的儿子,难以置信他居然用如此平静的口吻为凝固他程家三世积血的承风判了死刑,心脏病发,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不住地往后退去,而程景行只是站在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看着他倾颓、倒下,在冷冰冰的地板上闭上眼,没有人伸出手。
程兰静还在震惊之中,喃喃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程微澜冷眼瞧着,自顾自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丝毫没有兴趣伸手相帮。
最终还是程景行叹一口气,蹲下身子将昏死过去的程老爷子搀起来,再叫医生护士急急忙忙送去急救室。
休息室里又清静下来,程景行侧过身,“你又何必刺激他?已经六十几岁的人,让他安安心心过身不好?”
程微澜驾着腿,ròu桂色的指甲摁灭了烟,“我偏就是看不得他好过又怎样?他活不长了,要报仇趁早,不然再没机会。还有,景行,你那道貌岸然装腔作势的样子,真是令人作呕。”
他稍稍弯了嘴角,颇具意味地回一声,“噢?是吗?”
程微澜问:“你恐怕早已经知道你父母的事qíng了吧?不然怎么动作那样快,计划jīng密,小心翼翼,如果不是我与严文涛突然介入,大概没有人能发觉。就像是为此设计了二十年,卧薪尝胆,忍而不发,堪比勾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