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_作者:兜兜麽(84)

  说完又低头吃起来,披肩早已经掉在地上,细细光溜溜的膀子上青紫色的淤痕满布,未央伸手去碰,细细立刻疼得停下来,笑笑说:“我前几天碰到个变态,可是给了我好多钱哦,有五百呢!可是这几天他都没来,要是多来几次,我算过了,他来八十次,钱就凑够了!”

  她又低头去吃,香喷喷,乱糟糟的脸蛋上都是幸福的颜色。

  未央突然捂着嘴,闷着声哭,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怕细细听见了,不敢再放肆吃东西。

  程景行将未央报过来,贴着她的耳说:“别哭了,jiāo给我。”

  未央点头,躲在他怀里把眼泪擦gān净。

  细细吃饱了,未央才问:“欠了多少?”

  细细说,“还差五万啊……”

  程景行便开好支票给她。

  细细傻笑着说:“未央姐,这个叔叔对你可真好。”

  程景行的脸又绿一绿。

  细细要走,未央送她出去,程景行还在结账,未央嘱咐她,“你回去告诉余天佑,我说的,叫他去死。“

  细细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眼睛里都是哀求,可林未央铁石心肠,根本不顾,“就这么说,看他还有脸胡闹,出了什么事自己担,别总难为女人!”

  又抱一抱她,说:“细细,回去念书吧。”

  细细说:“姐,我又不是你,没那么聪明的,念了也是白念。”

  未央说:“细细,念书去吧,我给你出钱。”

  细细便哭起来,紧紧抱着未央说:“姐,其实我也不想要你的钱,姐,我知道那钱怎么来的,对不起,对不起,姐……你不能啊……你怎么也能这样呢……”

  未央突然无话可说,细细说的,不就是事实吗?

  她与那站在街边揽客的流莺有什么区别?

  下一刻又开始骂自己,过好了就行,管他什么尊严身份?自寻苦恼。

  送走她,程景行已站在背后,轻轻揽了她的肩,“我给莽三去过电话,他在汐川有许多人脉,会照顾好她们。”

  未央低声说:“谢谢。”

  他便捏一捏她的脸,她眼角还带着泪,让人看了心疼,“你没有看出来?我在讨好你。看在我一片痴心,居然连笑都不给一个。”

  未央便仰起脸,扯了扯嘴角,笑。

  程景行亲一亲她湿漉漉的眼睛,“乖孩子。”

  未央低着头,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已经很好,这样已经很好。

  来呀

  他洗了澡,他换了衣,汐川最顶级的酒店里,荧荧似无数发光的虫豸在天顶集聚,旋转,旋转,飞散,飞散,一连灯光都如此奢华迷乱。

  他一身gān净清慡,光着上半身趴着,头发乱糟糟地蓬在脑袋上,侧着脸,睡觉也不乖,皱着眉,嘟嘟喃喃仿佛在说话,那神qíng有些委屈,像个半大的孩子。那么gān净,心无城府。

  这样的时刻最是危险,连时间都温柔,角落里溢满了暖暖愁绪,阒然的暧昧,令人怦然心动。最最叫人沉迷其中,执迷不悟。

  他迷迷糊糊在在喊她名字,“未央未央”,有些抱怨又有些难以言喻的缱绻qíng思。他似乎是装她在心里,一刻不离分。

  可这都是幻像,爱与沉迷,不过一步之遥。

  他伸长了手在身侧寻找,好不容易抓到个枕头,一把捞过来,死死摁在怀里,脸上“嘿嘿”地贼笑,赖着脸皮一个劲又亲又摸,像个色老头。

  未央站在窗前,侧身望着他孩子似的睡颜,微微叹息。

  眷眷浮生,庸碌追赶,她觉得累,仿佛天空中浮萍般飘飞的氢气球,一阵风来,她便离开,一阵风去,她已无踪迹。可是渐渐没了充盈其中供她飞翔的气体,终有一天gān瘪如尸体一般落地。行人一脚一脚踩过去,整个城市依旧匆忙,她的生与死,苦与乐,从来无人问津。

  许多时候想不明白为何存在,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未央很累,累得站不起身来。

  程景行终于发现怀里那团棉花与林未央的区别,不qíng不愿地睁开眼,撑起上身去寻她身影。

  时间仿佛回到相逢初日,她穿薄衫立于窗前,窗外是万千霓虹争相耀目,崇山峻岭似的高楼与闪烁不定的灯光都化作她身后可有可无的模糊背影,她是她心中最耀眼的一抹颜色、一丝光,于千万人之中,一眼即至。